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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涉者--孙维韬回忆录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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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学校对外宣称是由日本和伪“满洲国”合办的,实际是日本人办的。校长叫伊藤,全部是日式教育,用日语讲课,穿日式制服,而且“阶级服从”非常厉害。

“阶级服从”就是低年级学生对高年级学生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比如我是三年级的学生,就可以欺负二年级的;四年级的可以欺负三年级以下的。就是高年级学生打低年级学生大嘴巴子,低年级学生也得乖乖站在那儿“哈依!哈依!”。当时日本人管这个叫“阶级服从”,实际上就是等级制度。在穿的校服上也有标示,右边贴一个铜牌,写着“电气”、“机械”或者“土木”,就是学的专业。左边是一杠、二杠、三杠,意思就是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从标志都能很容易看出来年级。

好奇心驱使学习电气科

我之所以会选电气科,是因为我在哈尔滨的时候就开始对电科感兴趣。在哈尔滨的那两年,有时候父母亲会带我到中央大街去,那是哈尔滨最热闹的街。晚上霓虹灯光闪烁,五光十色,特别亮堂、特别好看。

那时候我很好奇,就问父亲:“这是什么?这么亮,而且还一直在变化中!”

父亲说:“这就是霓虹灯电气化。”

我说:“电气这么神!”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对电科产生兴趣,小小的心里埋下了“电气”这颗种子。后来考中学,终于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愿望了,我毫不犹豫地选择学电气。

父亲知道了却不同意:“电气不好学,而且很危险,容易触电。”

当时我还没学,他就考虑触电的问题。但我下决心学电气,父亲也就尊重我的意见了。

一高学习的科目有化学、物理、绘图、日语和军训,还有好多科目,相当于现在的理科,但是偏重于电气科,讲家用电器等等,当时有的电器设备都讲过。首先讲电灯是怎么发明的,电话是怎么发明的,类似这些东西,我都很感兴趣。

一开始学习电气的感觉,就好像被引进了一个电气世界的大迷宫一样,到处都是色彩斑斓的新鲜玩意儿,到处都充满着神秘感,到处都让我觉得新奇。我这儿转转,那儿看看,觉得这也了不起,那也真神奇。我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总是想在这个电气的大世界里再多走走,多看看,不知不觉中,整个人就被深深地吸引了。可以说,是电气给我打开了一扇认识世界的大门。在这种兴致盎然的情况下,我学得非常好,后来还自己搞起了发明创造。

我自己的发明创造

1945年我已经上三年级了,一般电气知识都学得差不多了,我知道电灯拉线什么是接通、什么是断电,我特别愿意把家里的电灯改着玩,就把家里电灯的电路全部改变了。改了之后,家里人谁也开不了这个灯,唯独我能开。我把电灯开关都装到抽屉里头,要我一按才能开灯,别人根本找不到。

我还在家里安了电铃,这样一有人进院,我在屋里就知道了。他们都说:“你简直神了,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1945年日本投降,我家这边提前光复了。我就琢磨着自己做电褥子帮大伙赚点儿钱。当时牛皮纸非常便宜,一令一块钱。我就买回来做电褥子,还买了一些电话里用的漆包线,直径0.04毫米,像头发丝那么细的漆包线。准备好材料后,我就开始做电褥子了。

我先找来两根方木条,将木条分开一定距离后,在两根木条上边各钉上一排大头钉,之后,我又把一张牛皮纸从中间对折,作为电褥子的外材料,然后就在里边来回拉上漆包线,再用胶布把漆包线固定好。最后,我扯出一根导线来,作为电插头。

做好后,我把它搁在床上开始试验。褥子什么的我都不铺,只铺一条单子,然后铺好电褥子,插上电源,把被子盖上。过了一会,掀开被子一摸,呦,里头非常热,就和现在的电热毯效果一样,但那时候我不知道有电热毯呢。我这一实验,证明我的电褥子非常成功。

然后我就把电褥子卷起来,高高兴兴地拿到街口去卖了。一开始没有人敢买,都怕漏电。大家都很好奇,都围过来看:“你这个东西行吗?电死人怎么办?”“行啊!没问题的!”我自己先试验了,心里就很有把握了。我卖两块钱一张,已经很贵了,相当于现在的200块钱。最后只卖出几张,剩下的都给亲戚朋友用了。

这就是我学电以后的第一次尝试。那时候我搞电铃,搞电线,搞电表,反正能接触到电的我都弄。改变家里的电灯线路后,一开始家里人都埋怨我,但有一点他们得感谢我,因为我的发明救了我姐姐她们。

那时候老毛子(清末后中国人对外来欧洲人的泛称,此处指俄国人)不像话,他们经常抢劫钱财,强奸妇女。一天半夜我们家来了两个老毛子,他们拿着刺刀、手枪,威胁叫我开门。当时日本刚刚投降,姐姐弟弟们都回家来了,屋子里七八口人都很害怕。大姐大嫂都在屋里,特害怕被老毛子强奸了,老毛子一进来,她们就吓的赶紧拿被子把自己捂上。我就说我们的灯坏了,老毛子到处找都找不着灯,看不清屋里有什么东西,也看不清屋里有什么人,转悠了一圈就把一块马蹄表揣兜儿里拿走了。

可以说那次是因祸得福,到现在他们还为这事感激我,幸亏我把电线给搞断了,老毛子开不了灯,看不见姐姐和大嫂她们,要不然就不堪设想了。

除了爱研究带电的东西外,我还会自己修鞋,自己修灯泡。

中学时关系很好的老师同学

我的中学是四年制,我上到三年级的时候日本已经投降了,就改成了“长春一中”。当时班上有32个人,有一个叫郭建文的同学,他跟我关系最好,后来我俩还一起考进了省立高中。那时候他家里很穷,他父亲是卖烧饼的,他母亲后来得肺病去世了。我们俩都爱学习,而且学习成绩都拔尖,我考第一,他考第二,所以我们俩关系密切,彼此佩服,也能找到很多共同语言。那些学习不好的,我真的看不上,也不能交朋友。那时我在学校里只交了这一个好朋友。

老师里也有几个和我关系比较好的,一个是高明阁。另一个是高俊杰,解放后,他在沈阳担任区委书记,后来我才知道,高俊杰老师原来是地下党,那时候他对我影响很大。

高明阁老师教语文,他比较瘦,不爱说话,但是很有思想。他很喜欢我,因为我文科很好,他给我推荐了一些鲁迅的作品,比如《野草》,还有一些其他杂文。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鲁迅的作品,接触到新锐的观点,感觉很惊讶也很受启发。在这方面,高明阁老师是我的启蒙老师。

高俊杰老师是教历史的。我从两个事情中估计他可能是地下党。一个是高老师出的题目一般不是问答题,而是思考题,让你自己发挥,不是说你背下来书本里的内容就成。比如说“谈谈鸦片战争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和作用”他会出这样一个题目。那时候共产党进长春以后,我在小摊上买了共产党的一本书——王朝闻写的《中国近代史》。当时我不知道那是中国历史学家写的作品,印得也非常粗糙,我只是爱看书,就在小摊上花1毛钱买了它。拿回家我越看越高兴,感觉这个很新颖,和故事书不一样。后来我把这本书吃透了,回答高老师这个问题我就按王朝闻的观点写了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在班上得了最高分98分,这是相当高的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