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师采取激励式的教育,比如说他带着巧克力糖、橘子、苹果,放在桌上,谁答对了给谁吃,我每次都能吃到,老师很喜欢我。但有一次我也把老师气坏了。那时候是“一帮一,一对红”,我旁边有个女学生叫刘玉华,她很胖。老师让我们造句“我是谁,她是谁。”我淘气,结果就指着刘玉华说:“她是个猪。”老师听了特别生气,因为他觉得我这是侮辱人,不但没奖励我,还罚我站。后来老师批评我说:“你这个做法非常错误,你的句子造得很对,但是意识很错。”
由于我在班上学习特别好,后来学生会选举,我被选成学习部部长。学校总共13个班,每班有四五十个学生,一共有七八百个学生,成立了一个学生会。学生会有文艺部、体育部、学习部、生活部,还有学生会主席、副主席。我被选为学习部部长,因为我学习成绩很突出,再加上我政治可靠,是秘密入团的团员。
当了学习部长以后,我就比较忙了,课堂上学的东西没有时间复习了,但这对我来说一点也不是问题,因为我在课堂上可以马上掌握,不像其他学生费很大劲儿也记不住。我记忆力很好,一下就能记住,这对学习外文很有利。那时候我就负责出黑板报,画报头,因为我画画好、写字好,这也是优点。这时候我就显得很突出了,很有才华,很有能力,学习俄文也快,又会画画,又会写字。只是我个头儿不高,那时候在班上算是个头儿比较小的。
当了部长之后我就提出来,今后为了锻炼同学们开口讲俄语,一定把我们学的东西活学活用,要学多少用多少。我们学20个单词,就可以编20句话来用。比如“你是谁?”“我是你的朋友,我是你哥哥,我是你姐姐。”都可以编成这些句子来用。同学之间见面也要开口讲话,一定要开口,不然将来没法当翻译,没法做口译。
我的想法得到了学生会的赞同和老师的支持,所以我就想出个主意,把想法付诸行动:用绘画卡做成卡片,给每人发20张卡片。同学间见面都要说俄语,谁要是说中文,立刻就管他要张卡片,不给也不行。到年底要统计每人和每班的卡片数量,班级之间要有竞赛评比,看哪班的卡片多,哪班的卡片少,这样哪班优秀,哪班差劲,都一目了然。
我建立这么一个制度,目的是督促同学们学习,但是开始实行后就有人骂我了,说我破坏团结。尤其很多女孩子,她开口说了中国话,你管她要卡片,她怕丢脸,扭头就跑,卡片也不给,这样两个人就闹得很别扭,类似的纠纷很多。后来我就说:“你们骂我没用,并不是我挑起的纠纷。这个事本身不是坏事,是他们不愿意执行才有的纠纷,那不怨我。”事实证明这样对学外语是有效果的。
后来我还被评为会话委员会主席,就是学习部下面的会话委员会,我兼任学习部长和会话委员会主席。
在大学期间的学习情况都是很有趣的,但是我们正式上课的时间只有8个月,因为把一开学思想检查、思想运动、搞土改的时间和中间寒暑假的时间都扣掉,就剩这么多了。这8个月我们只学习了一本学校自己编的小册子。这个小册子是老师编的,总共有1300个单词,完全是生活用语,都是在课堂上、在电影院、在公园里、同事之间的对话。
另外还讲语法,但好多深奥的语法都没讲完就到了1950年的10月份。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后,苏联和中国都派兵支援朝鲜。苏联派出10个师参战,还向我国派来800名专家帮助组建中国空军部队。这个时候军校和部队都急需大批翻译,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那么多人,就从哈尔滨工业大学和哈尔滨外语专科学校急调学生参军。我二哥他们作为第一批先被调走了,第二批就从我们那个突击班选了8个尖子生调到空军部队,我是其中之一。就是为了参加抗美援朝战争,我提前毕业了调到空军,调过去以后就到了空三师。
1950年10月,三个突击班学员欢送我们提前毕业、参加志愿军空军的8名学员
三排右九是我的班主任塔季扬娜教师(女),四排右起第八人是我
1950年10月,提前毕业,参军入朝作战,外专24班全体同学欢送我们
第二排右起第三人是我,前排左起第三人是俄语教师塔季扬娜(女)
入伍做翻译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后,苏联派来800名专家帮助中国建立空军部队,当时急需大批俄语翻译。但这就比较困难了,由于在军队系统工作,不但要的人多,还必须找一些政治上可靠的。为了解决这个困难,空军领导就决定从外国语学校调派。前前后后调了好几批。我们那批尖子班调出来8名翻译,我是其中之一。调过去以后就到了空三师。那时候斯大林派了几个师给我们轮训,他们一个空军师带我们一个空军师。后来我们的师就驻扎在沈阳,斯大林派来的空军师调来了也在沈阳。
这个师当时的师长叫萨包什尼科夫,他是一个亚美尼亚人,留着小胡子,是很难相处的一个人,对我们要求很严。
1950年欢送我参军留影,前排左起:申玉声、孙维韬、麻贵宾;后排左起:韩净、孙维善
当时我们这个师长是从新疆调回来的。共产党曾经和盛世才*搞过一次统战,共同反蒋抗日。所以我们就派了22个红军干部到新疆学飞行。这些飞行员都是苏联教官教出来的,这些人也成为我们共产党军队系统最早学习飞行的一批。
我们在组建空军的过程中,就派这些人当师长,其中夏伯勋**就到空三师当师长。夏伯勋师长在新疆的时候也学过一些,也会飞行,而且因为苏联教官教他飞行,他还会说几句俄文,所以我给他做翻译。当时我们因为要搞训练班,夏伯勋到训练班以后就按他的经验和想法起草了一个培训计划。
这个培训计划起草好了,拿去给三师的苏联师长一看,他非常生气,说:“狗屁不是!不能用!”一下就把这个计划扔在地上,看都不看,这是非常不尊重人的。结果夏伯勋非常生气,俩人就吵起来了。我过去的时候,夏伯勋非常生气,他说的俄语夏伯勋能听懂一些,夏伯勋就让我骂他。我没给翻译,这骂人的话怎么能翻?但是作为中国人我也很生气,就对他说:“你对我们太不客气了,对我们师长太不客气了。”作为翻译我只能在中间起缓冲的作用,不能煽风点火。
后来俩人一直吵,他们都非常生气,夏伯勋让他赔礼道歉,但苏联师长拒不赔礼道歉。夏伯勋一怒之下就把这事告诉了苏联防空军军长罗伯夫将军。刘司令员后来也知道了这个事,也非常生气。最后军长批评了这个苏联的师长,那师长又给夏伯勋并不心甘情愿地道了歉。所以说当时我们之间有很多矛盾,这是其中一个。
第二个困难是,我们刚到这个师感觉非常难。因为陆军师本来对航空师的东西都不懂,所以苏联师要把我们的陆军师改造成空军师,必须首先搞一个航空知识的培训班。这个培训班时间定为三个月,培训内容包括飞行气象学、指挥所业务、飞机鉴别、飞行原理、各种机种介绍等等。但这个训练班由谁来当翻译?只有我们当翻译。
他们那些中尉、少校、中校因为都是大学毕业,都可以讲课,就来当教官。这种情况下,我们八个人来了以后,我就被推荐当一个小组长,因为我以前在学校是学生会的学习部长、会话委员会主席,学习又比较好,虽然我俄语懂得很少,但是“矮子里拔高个”,我比他们要强一些,所以他们都一直力荐我,说:“孙维韬,你上!你上!” 什么都让我打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