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死亡,我对生活爱得越深沉,即使最终身体成为斑驳的骨架,而灵魂向同志们集中,高山就是我的坟茔,河流就是我的笑声,我一定在人类高尚的丰碑上留下我的姓名!
这是我的追求和向往,也是我决心的体现。正因为如此,我的心态平静而豁达,坦荡而宽容。我对所有人,对生活,对社会都充满激情,我自己也每天都生活在幸福中。
2011年在北极寺干休处光荣榜前留影
说句良心话,那些级别待遇高低、稿费多少、房子大小,我从不计较,一律看成过眼烟云。你给,我就要,你不给,我就不要,对待生活就需要这样的气魄。正如朱自清在《匆匆》中写道:“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的回去罢?”所以我对功名利禄一直都看得很淡薄,没有了那些负担,我的心态永远良好,我的生活永远快乐。我被陷害成贪污分子,被开除党籍七年半,被关牛棚,我都没倒下,我都挺过来了、站起来了。谁是强者?我就是强者!就是这种乐观积极的心态、坚定不移的生活态度救了我,它给了我坚强的意志,给了我战胜困难的勇气。
我的人生感悟
我现在已经80岁了,精神仍然很好。经常利用业余时间出去演讲,大家听我讲话说:“老师讲话很有感染力,很有煽动力。”我很高兴,虽然我现在已经是步履蹒跚的耄耋之年了,比不上过去风华正茂的时候,但是我坚持认为:只要有精神力量在,青春就会永驻。我写过一首诗来表达我的心态:“壮志未与年共老”,我的壮志并没有和年岁一起老掉,我的心永远年轻,我要奋力笔耕,补上失去的宝贵时光,迎头赶上沸腾的年代。所以我愿意到处去演讲,我讲的东西完全是心声的流露,我的内心还充满着激情,充满着朝气。
对于别人的非议和不解,我也从不理会。当年编完百科全书,光荣榜登出来了,说孙维韬写了50部书,500多万字。很多人在背后骂我,说我编造,我知道了都不在乎。我的书都摆这儿了,《苏联军事百科全书》1400万字,《军事百科辞典》600万字,这还有什么可质疑的?而且根本我用不着编造,别人廉价的表扬,我根本不需要。我就是我,我做了就是做了,别人的肯定或否定,我都不在乎。
我非常欣赏臧克家讲的:“有的人活着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还活着。”其中的差别,就是有没有对人民做出贡献。我追求的就是贡献,不是那些廉价的赞扬、虚荣的头衔和蝇头小利,那些我不在乎。就算我当了再大的干部又能怎么样?整天不做事情,只知道伸手向人民要钱,那对我来说就是耻辱,绝对不是荣誉。
我现在常常想起朝鲜战争中牺牲的战友,我的心永远和他们在一起。他们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国家和人民,他们年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那片热土上。但他们的名字都不为人知,坟墓都没有,他们的兄弟姐妹、妻儿老小还在农村。而我们活下来的却享受到了他们没享受过的一切,我们已经是利益既得者,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认为自己得到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没有权利也绝对不应该再伸手向别人要任何东西。我已经非常满足了,相反,我还应该拿出很多东西来奉献。
几十年来,我拿出20万块钱,自己出书。书籍的出版、校对、印刷等工作全部由我和老伴两个人负责。之后我们就把这些书分发给全国各地150个图书馆,一共分发了一万册,而且全部是无偿捐赠。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从没感觉到辛苦,只是体会到给予的快乐,“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快乐。
我也从来没有过害人之心,曾经有些同事对我有意见,但是我都是以热对冷,绝不斤斤计较。甚至在我挨批斗,被迫交待问题的时候,我都实话实说,从来不会随便诬陷别人。这种在任何情况下敢于说真话的品质是我在刘司令员的身上学来的,这是很重要的品质。而且我一直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心一定能被真情所温暖,所感动。在日常生活中与人为善,给自己造就一些宽容平和的环境有什么不好呢?
虽说我已经是垂暮之年,但我下定决心在有生之年还要完成两件事:第一,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把自己认为对青年有教育意义的书写出来,奉献给大家,作为对社会的贡献;第二,在精力允许的情况下,到各个大专院校、纪念馆去做报告,进行爱国主义和革命传统教育,而且完全无偿。
我现在还在整理中,2011年准备要出的书有《列宁的故事》、《毛泽东的故事》和《恩格斯的故事》,都是关于领袖的书。一开始我写书的时候,大伙都议论说没人愿意看。我觉得不对,正面的、有教育意义的东西肯定有人看。结果,我参加编译的《马克思自白》出版以后很受欢迎,还再版了一次。
做报告的时候,我给年轻人讲刘亚楼的传奇人生;讲老一辈革命家是怎么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讲这些老革命对待革命、对待国家、对待生活的态度;讲他们对我们做出的牺牲和奉献。这些知识青年都太需要了解了,因为他们很多人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丝毫不懂得珍惜和奉献。而我作为一个老革命,应该把这种精神传承下去,发扬光大。在我的生命走向终点之前,我都不会停止这种传承,这是我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
我出版的一部分著作
正像人们常说的那句话一样:一个人不仅要自身实现价值,还要给别人带来价值。我认为给别人带来价值更为重要。每当有人问我离休之后有什么感想,我都会说,我离休之后,感到非常高兴的就是我能够在更广阔的天地中,在更多的岗位上发挥自己的余热,做出自己的贡献。这就像《国际歌》中的那句话:“失掉的是锁链,得到的是整个世界”,我觉得它说得特别好。
而且我觉得做人不应该有两面人格,不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最欣赏坦率、耿直、敢说真话的人。我自己走到哪里也都是这样,在人前、人后的时候都是一个样子,所以我活得很坦然、很真实、很真心,这是很关键的,这样才能真正地幸福快乐。
现在我生活得非常高兴、非常舒心。俗话说:家和万事兴。我的孩子是孝顺的,家庭是和睦的,身体是健康的,心情是愉悦的,所以我感到很幸福。虽然我没有多高的职位,但我自己感到踏实平和,至于别人的褒贬议论,我都不在乎,而这才是真正持久的幸福。
我和老伴幸福地交谈 摄于2006年
李文瑞(1931年~)
在我的一生当中,前30年刘亚楼司令员对我的影响非常大,后30年李文瑞少将对我的影响非常大。来军科前,我和他素不相识。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没有单位敢接收我,是他主动把我调到了军科,而且调动了三次,三次都是他亲自来空军调我的。就是因为他觉得我是个人才,他说:“孙维韬是人才,一定要调。”
到了军科以后,他是我的顶头上司。他这个人政治品质高尚,很有学问,很有能力,工作非常深入,对人非常关心,而且他非常正派。他曾担任过欧阳海的团政委。他让金敬迈撰写《欧阳海之歌》,树立起全军的模范典型人物。在工作中,他特别理解我,我们两人配合得特别默契,凡是我的工作,他都坚决大力支持。比如说到广州开会,我说要见吴克华,就先打电话给李文瑞报告:“李处长,我可以见他吗?”他说:“没问题,你跟他谈,如果出了问题我负责。”我编译《苏联军事百科全书》他也非常支持。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完成不了这么多的工作。我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我在军科的工作让他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