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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年回首--王立业回忆录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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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比较清楚的段子,是讲潭拓寺的故事。说是先有潭拓寺五百年,后有北京城。潭拓寺是一个很古老的寺庙,当时有位叫童林的侠客,收了两个徒弟,一个叫牛儿,一个叫虎儿,然后师徒三人一起行侠仗义,杀富济贫。在他说书的时候,偶尔也说两句不是段子里的话,像什么“我们工人受苦受难,应该团结起来,应该反抗”。那时候小不懂革命、造反这些道理,但是对这些话有很深的印象。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号召大家团结起来闹革命吧。

后来,父亲到了复兴矿工作,二舅也来投奔我们,他跟父亲在一块儿上班,给父亲做帮手。后来,我们住的地方是个大杂院,住的人比较杂,有的是电工,有的是做小买卖的。十几户人家,共用一个厕所,吃水困难,要到山下去抬水。大杂院的院门到了晚上都插上,父亲他们每天都得晚上10点多钟才下班,我记得他们都是翻墙进来的。二舅后来就搬到矿上职工宿舍去住了,我也去过矿上找二舅玩,他就会给我点儿零用钱,让我去买点吃的,还会询问家里的一些情况。

后来,我们家搬到圈门里,在高台阶上面租了一间房子。这个房子的条件比较好,但就是离上学、上班的地方都比较远。晚上的时候没有电,哥哥就跟别人学了用竹竿子到煤矿偷电的方式来照明,由于晚上用的电量很少,一直都没被发现过。

我们全家自1940年到了门头沟,4年内搬了7次家,一直处在游民状态,一个地方顶多住一年就搬家,从河南街、东辛房、西辛房、滑石道一直到圈门里,最后定居在小西山,住在了西山煤矿的宿舍,才结束了游民生活。

进私塾学习

虽然家庭生活并不富裕,父母却一直供我读书,由于经常搬家,就读的学校不得不随着搬家而不停变换,辗转求学路是我学习生涯的真实写照……

1941年,我进入了私塾学习,当时家住在门头沟矿区的河南街,河南街里有一个私塾学堂,老师姓时,因为他腿脚不方便,人们都叫他“时拐子”。他有秀才底子,在当时属于文化水平比较高的,所以他就办了一个私塾,教了十来个学生。父亲把我送到那里去学习。记得我当时穿着小长袍,拜师傅、师娘。

私塾学习很有趣,先生不收钱,收粮食抵学费,学生们每天拿小口袋装点儿粮食、窝头,就够师傅、师娘吃的了。我过去没有名字,因为在家排行老二,一直就“小二、小二”的叫着,到私塾学习,先生给起了王立业这个名字。那时候小孩儿的名字都很难听,小凳儿、石头之类的。哥哥觉得我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他也去了几天私塾,就为了让先生给起个名字,他的名字是王立杰。

当时,我对先生上课内容的印象很深,先学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学了半年以后开始学习《论语》。对我们这些小孩儿们先生也不给讲课文的意思,就让我们摇头晃脑地背书,背不下来就打板子、罚站。要是调皮捣蛋的话,就罚跪。先生戴一副眼镜,留着小胡子,相貌严厉,孩子们都怕他,一旦罚站就罚半天,放学的时候才让走。

记得有一次有个姓刘的孩子调皮,不听话,在那儿玩闹。时先生呵斥:“你干什么呢?”先生边说边生气地拿着小棍儿往后面走,这个孩子故意在过道上放一块木头,先生急冲冲地走过去,摔了一个大跟头。结果,这个孩子就被罚跪了。

矿立小学

在私塾学了一年之后,矿上成立了一所矿立小学,带点洋学堂的性质,我就停止了在私塾的学习来到矿立小学上学,私塾里没有数学课,只教珠算,最高学到乘法、除法,而在矿立小学里还有体育课、美术课,那时候的矿立小学最高只有四年级。因为我之前有些私塾学习的底子,就直接跳到二年级。刚开始的时候学习有点儿吃力,但是有老师的个别辅导,我很快就跟上了学习进度。

狗吃人的悲惨现象

在矿立小学上学的时候看到过一次“狗吃人”的惨剧。旧社会,矿工生活非常艰苦,每天下井如同下地狱一般,晚上临时住在窝棚里,没床只能睡在地上,“头枕半块砖头,头戴破毡帽头,身下破席头。”这是当年形容矿工的“三个头”。

临时工吃一天算一天,没钱了就再去下井,病了之后也没人管,没钱看病,有许多矿工病死了。深夜,那些饿死、冻死的矿工的尸体被工友们拖出去,扔在河滩下边。有一次早晨上学时路过河南街前街,看见一群野狗在撕扯人肉,把人吃掉,中午放学的时候,只看见一堆白骨。我非常害怕,连着好几天做噩梦,之后不敢再从河南街前街走,绕道从后街去上学。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是不寒而栗,真的是非常凄惨。这些矿工们的亲人还在家等候人归,却音讯全无,本来是外出寻找生活出路,却无声无息地结束生命,客死异乡,最后只剩下白骨累累。

印象深刻的老师

在矿立小学里有一位男老师给我的印象十分地深刻,这个老师姓康,他教我们美术课。他家住在圈门里,我家当时已从6号柜搬到了滑石道,离圈门里很近。他让我帮他往家里搬铺板。他跟我说:“你学习不错,挺聪明,你帮我办点事儿。”其实,他是想让我帮他干活。铺板是一块一块的,那时候的我还小,一次搬不了太多,一次就扛一块,回家就顺路帮他送到家里,全部搬完大概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算是利用我们的师生关系,让我帮他干点私事,但是这位老师后来也给了我回报。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在圈门小学举办了一个学生作品展览,这位老师因管美术课,就把他过去收藏的学生做的比较精致的作品拿去参展。后来我转学到圈门小学,别的同学问我:“你有展品?”我说:“我不知道啊。”同学们看到我的展品之后,挺崇拜我的。原来是那位康老师替我弄了个作品参展。当时,我并不敢跟同学说这是老师弄虚作假,这应该是作为我帮助他办事儿的一点儿“好处”吧。

圈门小学

在矿立小学读到三年级,由于家里搬家,就转学到了圈门小学,继续读三年级。我在圈门小学上学的时间应该是比较长的,这期间也发生了许多令我印象深刻的事儿。

出校报 

小学老师李以海

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的老师叫李以海,他对我的评价很高,我对他的印象也很深。李老师负责组织学生定期出学校的校报,他看中了我写的字,因为我上过私塾,所以大楷小楷都写得不错。他让我负责抄写校报,他自己是编辑,负责美化版面,然后把这个校报贴在墙上给同学们看,他们都争先恐后地看,这算是丰富了课余生活。

一期校报要出很大的一张纸,每次都要写一两天,如果当天完不成,晚上放学就留在学校接着写,这是一个印象深刻的事情。

三次脱险

其实在圈门小学上学的这几年里,经历最多的是各种险境,可谓是多灾多难,但好在每次都能死里逃生、化险为夷。

第一次是在夏天,中午放学的时候。同学们大多都住在圈门里,他们都直接从圈门楼走回家,唯独我自己住在北边的小西山,回家要经过河滩,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只能游泳过河,我们那会儿不叫游泳,叫“浮水”。那天下大雨,结果河水涨了,我被河水冲走了,冲出了大概有一二里地,幸运的是被一个小铺的老板救上来了。过一会儿我自己缓过来就回家了,也没跟家里人说过这事儿。这算是一次死里逃生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