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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年回首--王立业回忆录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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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正在闹洪灾,我们娘仨走出了黑城镇,沿着山一直走,趟过一条河,发现有一个村子里的农民们正在收麦子。那时候,因为灾荒,所以麦子很稀有,这些麦子虽然长得不是很好,但也不是颗粒无收。母亲就让哥哥去拔些麦子,我哥就去拔麦子,这时候就听见有人喊:“快来抓偷麦子的啊!”原来人家村里有人在远处把守着呢。那时候,我哥才9岁,母亲就跟他摆手,不让他跑回来,他也还真机灵,就往另一个方向跑了。这些人一看还是个孩子,想来也是生活困难所迫,就没再往远处追了。我和母亲一直往前走,天黑的时候就到了邵明村。哥哥因为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所以自己能找到地方。我们在邵明村会合后,哥哥领着我和母亲到了父亲做工的地方。父亲就找了一间平房,我们一家就在这里住下了。

鬼子“清乡”

小时候,生活在半工半农的家庭,生活很贫困。我对爷爷奶奶仅有一点点印象,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只记得爷爷与父亲王心顺长期在外务工,先后在山西阳泉、河北井陉煤矿做工。爷爷在矿上是看大门的,父亲是锻工,就是打铁的,奶奶、母亲和大伯在家务农。

我们家住在村东头的一座小四合院里,我们一家人住在东房,爷爷奶奶住在南房,大伯住在北房,印象里大伯一直独身一个人,西房是牲口棚和存放柴火用的房子。

曾经我有一个姐姐,没有几岁就夭折了,我对她完全没有印象,都是后来母亲讲给我听的。在我5岁的时候,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大伯的品德不好,土话叫做“粑粑心”,就是说心不好,他在村民当中的声誉也不好。

爷爷奶奶去世以后,父亲带着我哥哥还在矿上做工,大伯就天天跟我母亲吵吵闹闹,嚷着要分家,母亲没办法,就带我投奔父亲,去了邵明矿。哥哥还专程回来接我跟母亲。

当时,正在闹洪灾,我们娘仨走出了黑城镇,沿着山一直走,趟过一条河,发现有一个村子里的农民们正在收麦子。那时候,因为灾荒,所以麦子很稀有,这些麦子虽然长得不是很好,但也不是颗粒无收。母亲就让哥哥去拔些麦子,我哥就去拔麦子,这时候就听见有人喊:“快来抓偷麦子的啊!”原来人家村里有人在远处把守着呢。那时候,我哥才9岁,母亲就跟他摆手,不让他跑回来,他也还真机灵,就往另一个方向跑了。这些人一看还是个孩子,想来也是生活困难所迫,就没再往远处追了。我和母亲一直往前走,天黑的时候就到了邵明村。哥哥因为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所以自己能找到地方。我们在邵明村会合后,哥哥领着我和母亲到了父亲做工的地方。父亲就找了一间平房,我们一家就在这里住下了。

把我卖给别人

那时候的灾荒非常严重,没有粮食,人们都是吃糠咽菜,把树皮都扒光了,什么榆树叶、榆树皮、杨树叶子、柳树叶子都吃,这些东西吃了之后,营养不足,人就会没有力气,腿就会浮肿。除了没有吃的,穿的也一样匮乏。很多人没鞋子穿,即使有鞋子也都穿成了前后都是大洞,这样的鞋子被我们戏称“眼睛鞋”。

那时生活实在是太困难了,总是有上顿没下顿,很多人都饿得干瘦干瘦的,经常会看到路上的人走着走着,一弯身子就倒在了路上,饿死了。在我快6岁的时候,母亲打算把我卖给富裕人家,目的就是让我可以填饱肚子。把我卖了之后,人家到我家来领我走,母亲含着泪跟我说:“孩子,跟人走吧,他家有吃的,能吃饱肚子,省得跟我们都一块儿饿死!”当时,我只是使劲哭,硬是抱着屋子的一扇门,死活不走,心里想只要跨出这个门坎,就见不到爹娘了。僵持了很久,母亲一看我这样的坚持,就一咬牙把我留下了。多少次回忆到这段辛酸往事,我都会泪流不止。

拾煤核

母亲把我留了下来,又熬过些日子。父亲利用在煤矿工作的便利,让我们哥俩到煤矿上拾煤核。

那时候,煤矿也由日本人把守着,不让人随便进,我就理直气壮地说:“我爸和我哥都在这儿工作过。”这样就让我进去了。我俩一人挎一个大篮子,篮子底下装着捡的废铁,上面盖一层煤块子、煤核。捡一大篮子,对我来说其实还挺沉的,那时候,我的个头也很小,挎着篮子很吃力。守卫的日本人一看是小孩子,打开看看就是一些煤核,也就不稀罕再检查下去了。

回家之后,我就把煤倒出来烧火,而那些铁交给父亲。父亲是铁匠,在院子里“叮叮哐哐”地打铁,做一些零活,打些刀子、剪子、镰刀、锤子等日用工具。父亲的手艺很高,解放后他被定为八级工。那时候是五天一次集市,我们哥俩就跟着父亲走几十里的路,到集市上去卖掉这些东西,用卖的钱换点儿烧饼、豆腐什么的来接济生活。

那段时间我们家就依靠偷点儿铁,拾点儿煤核,凑合着过日子。

意识到八路军的活动

当时,邵明村是有八路军或者是地下党活动的,我虽然小,但还是有些意识,现在想起来应该就是共产党的活动了。

因为我父亲的手艺很好,在当地都传开了,小有名气。有一次,我发现两个行为很诡秘的人来找我父亲,修一个像大油桶一样封闭的东西,实际上他们是以修东西为幌子,拿出了一把手枪,要找枪的配件。然后父亲就“叮叮当当”用小锤打,打出来一个零件,配在枪上,几天以后就完成这个任务了。当时,我就觉得父亲真不简单,技术真的很高明,居然能够把枪的零件给配上,我对父亲充满敬佩之意。后来就意识到,这个人修枪干什么?很可能就是针对日本人的。这么说来,我的父亲也做了一件抗日的好事啊!

除了亲身经历的这件事之外,邵明村还发生了两件事。一件就是村里面有一家大户人家的人晚上被杀了,我们都去看热闹,就看见那家四合院的墙上都是血迹。而另一件就是没过几天,也是夜里的时候听到有人惨叫,不是普通的喊叫声,是断断续续的那种求救声,是从村北边的邵明矿上传出来的。第二天,就发现邵明矿里的一个荒废的煤井里有具尸体,估计是前一天晚上有人把他推下去了。这两次被杀死的人都是狗腿子、汉奸。

街头巷尾的人议论纷纷,我听人们说,是有人策划的,还比划着“八”的手势,意思是八路军干的。那时我就意识到,这是有人在反抗,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被日本人侵占,被国民党迫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中国人受奴役。

逃荒路上

1940年,我们全家在邵明村实在生活不下去了,父亲就带着我们全家一起逃荒北上,来到当时离北平不远的宛平县门头沟去投奔父亲的师傅。

在逃荒临走的前夜,家里被偷了。可能是周围人知道我们全家要走,估计我们肯定会打包一些行李,晚上就偷偷摸摸地进了屋子。当时,只有母亲听见了动静,就喊父亲:“有动静!有动静!”但是也不敢太声张,害怕把小偷惹急了出什么意外。她想把父亲叫醒,但是父亲身高体胖,睡觉很沉,根本没醒,我那时还没有这个意识,哥哥也没发现。结果,前一天打包的两个包袱,全都被偷走了。

好在包袱里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一些破衣服,父亲虽然报了案,但是第二天我们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我们一家人离开邵明村后,先到了河北省柏乡县赵村的姥姥家。姥姥家的生活条件还是过得去的,比我们家强,能给我们提供一顿饱饭,这在当时已经很不容易了。姥姥包了高粱面饺子给我们送行,因为我好些天没吃饭了,看到饺子就狠狠大吃了一顿,结果吃撑了,肚子疼,一宿没睡觉。在那待了一天一宿我们就继续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