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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生活记录--我和女儿关牧村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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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村回来向我讲了这些,我按冯的指示精神重新写了份材料寄去。寄去没多久,冯便亲自用毛笔写信来,问候致歉。从冯的回信中可以看出,落实政策是有希望的。

1980年4月间,原单位人事司和落实政策办公室的同志来天津找到我,向我说明了改正结果:“经部党组研究决定,认为原建工部人事司劝关绍甄退职是不当的,应予改正……撤销1958年5月6日原建筑工程部人事司劝其退职的处理决定,恢复该同志原职原级别待遇,工龄从1948年起连续计算。”

后来,我去到部里拜见了冯舜华同志。我们谈了些心里话,冯说:“哎!你当时才30岁,中央国家机关干部不干,愿‘自愿退职’去当老百姓吗?不过当时上级有指标,我们也没办法啊。哎!过去的事就算了吧!”我要求回部里上班,认为在哪儿栽倒的还需在哪儿站起来。他说:“别,你孩子都在天津,最近在天津成立了个中国建筑第六工程局,你就去六局上班吧!”

从中央给我落实政策来说,我也是沾了女儿政治荣誉的光了。后来有人说:“1958年处理了好多干部,没有落实的还大有人在,像你是以‘自愿退职’为由清洗的,不给你落实也可以说得过去,而现在还发给你退职金,你真是太幸运了。如果没有你女儿关牧村的荣誉,没有她和冯舜华领导的谈话,你还不定在哪儿听蛐蛐叫唤呢!”

说起来,真是“天地一舞台,人生一出戏”,这时我才深刻地品味到人生。苦难中祸不单行,幸福时喜也成双,我虽经几遭磨难终获昭雪平反。牧村与牧野在我身边,儿子牧原也从山西农村插队回到了妈妈原籍河南新乡,进了工具厂。我与孩子们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生活中,我们将“得意淡然,失意泰然,随心所欲,顺其自然”奉为圭臬,牧村也常说:“平常心是道,简单生活是福。”

 

1982年,我与女儿牧村、儿子牧野

我在狱中期间,天津市北仓第二公墓因工业用地被占,芳芗的尸骨由公墓火化安置在骨灰盒中。我回到天津后,同孩子一起到北仓公墓按序号找到了她的骨灰盒,并细心清扫,我眼里闪着泪花说:“芳芗,几年了没来看你呀!今天领孩子看望你来了。”我将一束鲜花放在骨灰盒上,说:“牧村没有辜负你的遗愿,登台演出啦!你在九泉之下安息吧!”我们向芳芗三鞠躬,将骨灰盒放回原处。回来的路上,我思绪万千。后来,牧野在天津南郊南马集寝园买了块墓地,将他妈妈骨灰安葬于此,并立了碑,我们每年清明节都会去祭奠扫墓。

跨进歌舞团大门

1977年10月间,北京东方歌舞团团长王昆派人事干事晓伟来到天津,在钢锉厂门口地震棚里找到我们,向我们介绍了社会的大好形势后,要求牧村去北京东方歌舞团报到。歌舞团能主动找上门来,让我们感到社会形势确实不一样了,并且应验了彭维刚老师临走时说的:“人才多会儿也不会被埋没。”于此同时,天津市委宣传部部长孙福田也来到钢锉厂找领导说,要关牧村去天津歌舞团(后改为歌舞剧院)报到——曾经哪儿都不敢要的牧村,现在成了“香饽饽”了。这可难住我们了,去哪儿呢?考虑结果还是守家在地,就去天津歌舞团吧。

牧村向厂领导告别,厂领导及工友们给了她热烈的祝贺。牧村带上妈妈留给她的唯一一条头巾,迎着旭日满怀激情地跨进了天津歌舞团的大门,歌舞团的领导和同志们热烈鼓掌,“欢迎,欢迎!欢迎你的到来。”她在去报到的路上,想着那往昔的峥嵘岁月,深思着今天的甘甜,向往着明天,觉得任重而道远。

是这胜利的10月,我们一家获得了新生,牧村也是在这金秋时节来到这人世间的。而历史上的10月,又是党和人民胜利的日子。“胜利的十月永难忘,杯中洒满幸福泪。”这歌声,这感情、感慨交融在一起,通过电波传播到大江南北。

“十月里,响春雷,八亿神州举金杯,舒心的酒啊浓又美,千杯万盏也不醉……”这欢快的《祝酒歌》,是牧村心底的歌声,它凝结了多少喜悦和激情,又解除了多少忧愁和悲伤。唱这首歌时,牧村百感交集,在同全国人民共庆这胜利10月的盛会上,她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泪水。正是这一声“春雷”,乌云驱散,冰雪消融,温暖的阳光瞬间又普照大地,高山、海洋、森林在阳光下恢复了本来的壮观景象,男女老少一张张原先愁眉不展的脸上又显露出了多时不见的欢笑,尽情地沐浴着温暖的阳光,重又振作起精神去迎接新的战斗。

此时,我已平反昭雪恢复名誉后在国家建工总局天津六局上班,牧村到天津歌舞团后不久又参加了共青团。她在希望的田野上耕耘着,展现她的歌唱艺术才华。牧村能走向专业艺术道路确是艰辛的,更确切点说是大气候变化的结果。走向专业之后的道路则是宽广顺畅的,丰富了她前所未有的许多艺术方面的知识。

牧村刚到歌舞团不久的一天,施光南让她唱一首由他谱曲的《打起手鼓唱起歌》,她唱出第一句,施光南便说:“太好了。”等她唱完后,他说:“你的歌声热情奔放,浑厚圆润,你就这样唱下去,用心去唱。”同时,他也直率地指出其唱法中的不足。

在艺术沃土中,她如饥似渴地通过各方面学习来丰富和充实自己。记得那时她总是很晚才回到家里,多半是利用团里下班后人都走光了的空隙时间在琴房练钢琴。那时该团团长是《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的曲作者曹火星,他每天走得晚,听到琴房的钢琴声就说:“又是关牧村。”牧村孜孜不倦,广泛猎取各方面知识。像为唱好外国歌曲,她向外国朋友、翻译专业的人学习发音,和外语学院建立联系,并到中央广播电台利用录音的机会,将歌唱给外国专家听,以求得校正音腔韵味。同时她也认识到:艺术只有来自人民,再回到人民中间去,才会有其艺术魅力,这是她在几年业余演出中体会到的真理。她把歌唱艺术当成第二生命。她认为,这生命也来自观众,你真诚地心中装着观众,观众也就真诚地爱护你。她说:“我的艺术成长也是天津广大人民的支持和培养的结果。”另外,牧村在演出学习期间经常虚心寻求他人的指点和帮助,虚心接受他们的意见,像走路一样,多打听常寻问,避免走弯路。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有位20世纪60年代毕业于北京对外贸易专科学校(现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大姐(她不愿披露姓名),曾遭受到政治上的打击,怀才不遇,经朋友介绍,与牧村一见如故……她说只要牧村才华能够施展,她就会不遗余力地教牧村学英文歌曲,因为她太理解人生的苦难、挫折和怀才不遇对个人和社会有多么大的伤害了。为了教牧村唱歌,她常常请邻居帮助照看一岁多的女儿,不论寒冬酷暑,骑上自行车来到牧村家里,来的路上还常常买些主食和蔬菜,为的是练饿了有吃的。

印象最深的是1979年冬天,牧村第一次接到出国演出任务,去日本参加世界音乐节。音乐节上必须唱指定的英文歌曲,当牧村拿到这首歌时心中很着急,一是离音乐会开幕时间不长了,二是歌曲内容要通过有关部门审查后才能决定能否演唱。牧村对这首歌的英文歌词生疏,只得向大姐求助了。当天夜里,劳累一天的大姐,等孩子睡熟了,周围邻里也安静了,连夜翻译了歌词。第二天送交上级部门审查通过了,然后大姐帮助用汉语拼音标注英文的发音,俩人围坐在火炉旁一字一句地念、唱,牧村终于能演唱自如了。大姐赞许说:“怪不得你进步这么快,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