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铃舞》也是团里的保留节目,建团初期就一直延续下来,但演员们脚上的铃铛道具始终不符合要求。真正的系铃铛的带子应该用皮子,且铃铛的声音既要清脆还要透亮,这样在演出中才能收到完美的效果。我不仅要负责《脚铃舞》的服装修改,更重要的是要做出出色的脚铃道具。
为此,我必须先去冶金部批铜。铜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使用的,铸造厂看了批件才能通过。其实铸造铜铃的厂子都是农村小作坊,个别的也生产舞台上的灯具。我找的厂子在德胜门外的村子,他们专门制作舞台灯具,制作铜铃则显得有些困难。
工人们很朴实,听我说完要求,他们说:“太难了,得先做模型。”
“可不是一般的铃。”当时我拿了一个铃铛样本,“叮铃铃”地摇响,我又接着说:“得比这个还要清脆。”
他们凑过来看我手里的小铃铛,有的人就问:“这个铜是什么铜啊?黄铜还是红铜?”
“什么铜我可不懂,一定要做得比这个还响亮。”
最后他们接受了。
我不能天天去,路太远,只能通过电话和工人们沟通。两三个星期后,他们打来电话说:“出来了,我们觉得还行,你来看看吧。”我高兴坏了,成品还真不错,“哗啦哗啦”的声音特别清脆,达到了我最初的期望。
接着要把铃铛拴到皮料上,我拿着一大堆铃铛成品去了皮革厂。铃铛的皮子得是牛皮,而且还用了两层,只为结实。一串串铃铛通过袋子固定在牛皮的角上,一共两排。脚铃绑在脚脖上,要既不硌得慌,又不会磨破皮肤,这里就显示出工人们的智慧与技术了。
《脚铃舞》(孟加拉)从铃铛到服装都是重新设计制作的
莫德格玛的服装
莫德格玛与我私交甚好,她是蒙族人,蒙古舞跳得棒极了。
我一共为她设计制作过两套演出服,花费了不少心思,成果喜人,她也很满意。后来,她在《世界大全》中还写到了我以及我为她做的服装。
给莫德格玛做新演出服前,我问她:“要给你做一套新的演出服,你有什么要求?”
“我们内蒙最喜欢不蓝不绿的颜色。”
不蓝不绿是什么颜色呢?她参加东方歌舞团的时候带来了在内蒙古时的演出服,用料极为简单,完全是翠绿色。看过照片后,我略微懂了她的意思,并决定在原基础上大胆增加新的设计。外面的大坎肩连体裙很长,全部采用丝绒制作。里衬的裙摆较大,使用的是乔其纱。花边以红色为主,选用了传统的蒙古族图案。为了让凸起的图案部分不至于太突兀,我还用多重金粉装饰了这些花边。
在那个年代,丝绒相当珍贵,供应十分紧俏,因此染色时要格外地用心。黄色和蓝色混合出来就是绿,偏绿多一点儿是什么样的?可不可以掺入其他颜色呢?带着这些疑问,我多次进行了试验,最后在黄色、蓝色燃料的基础上又添加了红色,出来的效果很好,颜色看起来柔软、鲜亮。
她跳舞的时候裙子要转起来,有种飘逸的感觉在里面。乔其纱轻巧、飘逸,但被外面的坎肩连衣裙一压,完全转不起来,只能增加重量。先在薄绸子上用金粉印好传统的蒙古族图案,然后再把绸子缝制到乔其纱上。
设计坎肩连衣裙上的蒙古族图案也很费劲,丝绒有毛,不能印花,就只能用亮片来贴。亮片必须是成串的方能保障花纹线条的流畅性。可一片片的亮片究竟缝到何时才是个头啊?我只能耐着性子一片片串好。坎肩连衣裙的裙摆两边是大豁口,因此四角都用亮片盘出固定的形状,合起来以后是云头的图形。当然,胸前、马蹄袖、后背也延续了这样的设计风格。不过,裙摆底端的金边是用金缎轧好的。她在台上做抖肩动作时,灯光打上去金光闪闪的,看上去十分华美。
直到1980去泰国演出时,莫德格玛穿的还是这身衣服。因为总出汗,袖子都发黑了,颜色也不亮了。丝绒材质特殊,拆洗的风险太大,最后我决定用长方形的纱重新装饰两个袖子。泰国的珠子又大又好,我心想索性在袖口加上些新设计。一开始珠子都当啷着,影响她舒展地做动作。我又把衣服拿来,一针一线地把珠子固定在袖口处,她也高兴坏了,毕竟这样的新设计大家都是第一次见。
莫德格玛的新演出服装
第二套服装是《单鼓舞》的演出服,她在北京时练了好久,可一直都没有服装,离节目审查前两三天我问她:“小玛,怎么办啊,你没服装,那穿什么呀?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
“蒙古袍就行。”
“你喜欢什么颜色啊?”
“深蓝色。”
我给她量好了尺寸,但当时我人在广州,就写了一封信给北京友谊时装厂的陈师傅,尺寸都标明了,要求也写得清清楚楚:红缎子加金边儿的,再加一道白边儿,红的要宽两寸半到三寸左右,其他的就在一寸之内。要深蓝色丝绒的料子,就在你们厂给我下深蓝色的丝绒。三天之内做好了给我邮到广州。
整个设计我征求了小玛的要求,还不算复杂。因为舞蹈中有抖肩的动作,所以后背的地方她也想要亮片。丝绒有毛,不好往上贴。当时广州的亮片是电化铝的,特别亮,而且还很结实,内地没有,我就在广州买了很多,给她摆图案,让她自己修改。摆完后用乳胶一个一个地先固定,然后再缝上,要不然一抖就掉了。
腰部的制作也很简单。按理说应该在腰上加一些能响的东西的,但我觉得如果那样的话,就容易与内蒙、东北地区的跳大神混淆了。后来,我给设计成带花的腰带,其实就是蒙古袍,她自己也特别喜欢。
金皮子不够,只在这双红皮子做的靴子前面一圈儿包了云头。金皮子穿几天就磨黑了,我从广州回来后又给她做了一双新的。
《单鼓舞》中莫德格玛的演出服装
张均的服装
张均是新中国屈指可数的东方舞蹈表演艺术家,舞蹈学校东方班的老师。东方歌舞团建团演出上有个舞蹈叫《拍球舞》,她跳得特别好看。
张均曾去印度观摩学习了两年多,把各地区的舞蹈精学了一遍,归国后她在广州开设了一个印度舞蹈班,培养了大批优秀的舞蹈人才。张均在东方歌舞团的艺术建设上有着卓越的贡献,团内涉及亚非拉演出的印度舞节目几乎都是她一手创作的。总理接见的时候,她把和于梅燕等同志合写的一首“誓将青春献给东方歌舞团”的诗读给总理听,总理非常欣赏,并亲自修改为:“东方歌舞一枝花,决心学好亚非拉。一心一意听党话,誓把一生献给她。”这首诗成了东方歌舞团的座右铭,郭沫若的真迹就在大楼大厅的墙壁上挂着。这是张均老师留给东方歌舞团的宝贵财富。
张均老师对舞蹈服装的要求十分严格,她的小上衣是紧袖设计,材质、装饰都容易,就是像扇子一样的裙子设计比较困难。小裙子的边儿要和裤子连在一起,花纹对称,一合拢时只能看到裤子,做动作时又像打开的扇子一样,变成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