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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崎岖之路--石崎回忆录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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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的私有财物被抄空后,红卫兵们还嫌不够,并没有就此罢休,又开来一辆大卡车,把公家配给我们的沙发床、沙发、地毯、装饰用的家具以及书柜、写字台等统统搬走了。家里的电话线被剪断,电话也撤掉了,怕的是我们跟外边搞串联。

我愁肠百结,一声不吭。三个孩子都愣在那儿,也不知说什么好。孙泱默默地把剩下的书、碎纸、撕坏的衣物、被褥归到一起,我也手忙脚乱地跟着收拾,心里非常痛苦,而后,我怯生生地问:“床也搬走了,我们怎么睡觉呢?”

孙泱无可奈何地回答:“把褥子铺在地上吧。”

他又看着孩子们,满怀歉意地说:“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们跟我吃苦!”

“快别这么说,这怎么能怪你呢!这不是你的错,再说我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再苦我们也受得了。”我安慰他。

孙泱点点头,苦涩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红卫兵又从楼下给我们搬来了几张破木板床和两张破桌子。

“好。”孙泱说,“有个板床睡觉,有张桌子写字就不错了,咱们真正成了无产阶级了!”孙泱此时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1966年从盛夏到严冬,我们全家都在恐怖中煎熬着。无论是被揪斗、批判、游街,还是被抄家、劳改,所有精神上和肉体上的折磨,我们都咬牙承受了下来。

在林彪、江青一伙别有用心的人煽动之下,全国各地的“文革”斗争模式差不多都一样,不只是中国人民大学。孙泱虽然被戴上了“走资派”、“黑帮”、“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等大帽子,但都是些莫须有的罪名。孙泱心中清楚,自己没做什么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的事情,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样安慰着自己,他心里多少得到点平衡。

本来有关文件说,“文化大革命”3个月就能结束,可事实是已经折腾半年多了,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们全家日思夜盼这场灾难快点过去,盼望着毛泽东主席赶快发出指示,制止这种混乱局面,恢复正常的秩序和平静的生活,然而这种希望也被现实无情地打碎了!

1966年11月,随着“造反派向走资派夺权”的全面展开,斗争步步升级,血雨腥风来得更加猛烈了。

血雨腥风,步步升级

林彪、江青一伙操纵“造反派”组织,成立了帮派性质的“司令部”。“造反派”的核心人物是一些投机分子、心怀叵测的人、别有用心的人和卖身投靠的干部。这些人夺取了各级领导权,更加有恃无恐,为所欲为,气焰极为嚣张。

“造反派”由于意见分歧和争权夺利,又分化成不同的派别。中国人民大学的红卫兵组织,经过多次的分裂与合并,最后发展成两大派别——“人大三红”和“新人大公社”。林彪、江青一伙阴谋家、野心家继续煽阴风、点鬼火,支一派、压一派,挑动群众斗群众,彼此互相攻击,以致最后酿成大规模的武斗。流血事件在多地均有发生,中国人民大学的“造反派”也不甘落后,进行了充分地“表演”。

中国局势更加混乱和险恶。林彪、江青一伙就是要在动乱中夺权,所以他们嫌乱得还不够,纷纷酝酿更大的阴谋,策划向所谓“走资派”、“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展开总攻击,继续煽动“造反派”要怀疑一切、打倒一切。

此时,国家主席刘少奇、全国人大委员长朱德、国务院几位副总理、中央军委副主席等开国元勋,无一不受到“文革”的冲击,被戴上各种大帽子,各种“黑棍子”一股脑儿向他们打来。当时的社会, “叛徒”、“特务”、“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比比皆是;冤假错案,遍及全国。罢黜,关押,流放,直到采取极端野蛮、暴力的手段,都为了将人置于死地而后快。而这些受到残酷迫害的人,恰恰曾是毛泽东的亲密战友和最忠实的信仰者和追随者。

“文革”初期就有群众对这场运动很不理解,产生许多疑问,也替各位受迫害的领导说了一些公道话,却被极“左”的人斥为“保皇派”或被打成“反革命”。于是,“保皇派”遭到了猛烈的攻击,“反革命”受到了残酷的镇压,结果弄得人人自危,都不敢再讲心里话,只能人云亦云。有些人干脆当“逍遥派”躲了起来,以此来逃避运动。

全国各地,学校停课闹革命,很多工厂、农村也都停工停产闹革命,各行各业都加入了斗争的行列。各级领导班子均处于瘫痪状态,被“造反派”夺了权,任由他们瞎折腾。所以,自1960年困难时期开始逐步复苏的中国经济,又倒退到崩溃的边缘。

周恩来总理像是洪流里的中流砥柱,试图力挽狂澜。他挺身保卫革命精英,想拯救党和国家的命运,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林彪、江青一伙野心勃勃,挖空心思从各个方面制造事端,准备大反周总理和朱德委员长。

密谋已久的、陷害朱德委员长的大阴谋开始了!孙泱1937年参加革命后,长期担任朱老总的政治秘书,跟随朱老总转战太行山区,出入于硝烟烽火之中。江青险恶地把斗争矛头对准朱老总,首先就要拿孙泱开刀。

任尔东西南北风,咬定青山不放松

1967年1月20日深夜,江青派“小爬虫”——戚本禹窜入中国人民大学。

在接见人大造反派时,戚本禹恶毒地挑动说:“朱德是大军阀、大野心家,是黑司令,孙泱是朱德安插在中国人民大学的代理人,你们要整孙泱!”

当戚本禹得知孙泱只被进行劳动改造,没有挨批斗时,就胡乱叫嚣:“你们为什么放着孙泱不整?”由于戚本禹歇斯底里大放厥词,造反派心领神会,一夜之间就刮起了大反朱德委员长的妖风。从中国人民大学到中南海的路上,甚至大街小巷都贴有“朱德是大军阀、大野心家”、“打倒朱德”、“孙泱是朱德安插在中国人民大学的黑爪牙”的大标语,而后,中南海也贴出来了大反朱德的大字报。

此时豺狼当道,乌云滚滚。阴风鬼火,四处泛滥。

孙泱身不由己,被这股难以阻挡的邪恶逆流席卷,如同身处一个黑暗的大漩涡中,被越卷越深。

从那时起,人大的造反派又开始没日没夜地把孙泱拉到可容纳800人的大教室里,轮番批斗,并且质问:“朱德是不是大军阀?”

“那是历史,后来他主动参加了革命。1922年,他在德国由周恩来同志介绍,参加了中国共产党,成了无产阶级革命家。”孙泱平静地回答。

“他是不是大野心家?”又问。

“从20世纪60年代起,朱老总就基本退下来了。除了每年到外地视察一下,就是在家里看书、练书法、养兰花,当然不是野心家!”孙泱答。

“江青同志说,你给朱德树碑立传,歌功颂德,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