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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崎岖之路--石崎回忆录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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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都没有传记,朱德倒抢先一步,这不是野心家是什么?”红卫兵你一言我一语地质问。

孙泱解释说:“朱老总为国为民,建立了丰功伟绩。为他整理传记是毛主席的意思,所以康生同志调我来写,并不是朱老总自己要这么做的。”

“朱德是不是反毛主席?”

“朱德是毛主席几十年的战友,他一向尊敬毛主席,拥护毛主席,从来没有反对过毛主席。”孙泱回答。

面对这股大反朱德委员长的妖风,孙泱意识到林彪和江青的野心,他暗自下定决心,誓死保护被誉为“军队之父”的朱老总,决不迎合林彪和江青。

孙泱挨完批斗,回家后简单地跟我介绍了一下情况。

我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说朱老总不做事,总养花,那不是革命意志衰退了吗?”我认为这样说对朱老总不利,因为那时正在批判养花种草的资产阶级情调。

“这不恰恰证明朱老总没有野心嘛!”经孙泱一解释,我才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

孙泱对朱老总有深厚的感情,不只是因为长期在朱德身边工作,而且孙家和朱家是世交。孙泱的父亲——孙炳文(革命烈士)是朱德的好友和知己。提起朱德参加革命,总也忘不了谈起孙炳文。

孙泱说:“朱老总把一生献给了共产主义事业,毫无私心,忠心耿耿,光明磊落,是个大好人,他是最没有野心的,谁要整他,谁才有野心。”

孙泱当时已察觉出林彪、江青一伙要篡党夺权的险恶用心,他又回忆说:“林彪从1959年军委扩大会议以后,就开始整朱德。当时朱德对1958年的人民公社、大跃进、大炼钢铁和‘反右倾’运动,以及罢了彭德怀的官,是有看法的。朱老总的意见是对的,可是受到了批判,从那时起,林彪就夺了权。”

“那么他已经无权了,现在为什么还要整他?”我认为实际上朱德已经有职无权,对林彪一伙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因为不把朱德搞臭,林彪就不香。”孙泱一语道破了林彪一伙整朱德的真正目的。

孙泱接着说:“朱德是军队的象征,被誉为‘军队之父’,又是党的领袖之一,建国后一直担任着国家领导的职务。他在革命老帅和老将军心目中以及全国人民心中都是德高望重的,他的名字与毛泽东一样光荣。过去打江山时都称‘朱毛’,‘朱毛’是不可分的。”

孙泱一边说着一边思索:“反了朱,不是孤立了毛?把朱老总诬蔑为大军阀、黑司令,把其他几位老帅也打成‘土匪’、‘叛徒’、‘反革命’,那我们党的历史怎么写?我们军队究竟成了什么样的军队?军队要一乱,全国可就更遭殃了。”

任尔东西南北风,咬定青山不放松

那时,孙泱也听说了连续发生冲击军队的事,他感到局势的严重,所以忧心忡忡。

至于斗争将如何发展,他无从分析,心情非常沉重,每夜都在思考着,经常彻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不能外出,与世隔绝,有什么想法也只好对我说。

我虽然也是个共产党员,但资历浅,考虑问题也比较简单。在“文革”前,我认为光荣伟大的党,最高领导阶层团结得坚如磐石,从未想过斗争会如此复杂。

我们还是日夜盼望毛泽东能够站出来发出指示,扭转这一局势。后来听说,林彪、江青一伙曾操纵北京的造反派组织,成立了“批朱联络站”,并暗中策划在北京工人体育馆召开万人批朱大会。周恩来总理闻讯,心急如焚,立即给毛主席打电话,力保朱德。

毛泽东说:“如果批斗朱老总,我就去陪他挨斗。”在这种情况下,批朱大会才没有开成。虽然由于毛泽东的干预,批斗朱老总的阴谋没有得逞,但林彪、江青一伙并没有就此罢休。

我家的灭顶之灾

1967年3月,毛泽东发出“大联合”和“三结合”的指示,人大“三红”和“新人大”都往自己方面拉干部,也曾经来试探过孙泱。但孙泱表示支持大联合,不支持派性。副校长崔××声明支持“人大三红”,于是,崔××被“解放”,随后被保护了起来。一位副书记赵××声明支持“新人大”,随即也被“解放”,同样被保护了起来。很多干部都这样被“解放”了,他们参加了“造反派”,并做了高参。

最后没被“解放”,还在进行劳动改造的只有几个人,仍然被安排在人大教学楼里打扫楼道和厕所,孙泱就是其中的一位。孙泱的手肿得又大又红,但是他毫无怨言,还是认真地清洁着每一个角落的卫生。

一次孙泱对我说:“将来就是不让我当干部,我成为一名清洁工,我也要像张思德[⑤]那样,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他又问我:“我做个清洁工,你还跟我吗?”

“我了解你、信任你,若真有那么一天,我跟你一起做清洁工!”

“那我就放心了。”他又继续说,“过去我们没时间管孩子,将来我一定好好教育他们,使他们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我们一起交谈,总是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盼望着形势能有所好转。可事实是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峻、残酷。

1967年3月,戚本禹奉江青之命再次来到中国人民大学,他召见两派红卫兵,下达江青的黑指示。

戚本禹说:“江青、康生同志说了,孙泱是个大特务,是中国人民大学的头号敌人,另外两个人是郭影秋和胡锡奎(已调西北局任书记)。你们绝不能轻易放过孙泱,要狠狠批斗他,把他打倒。”

江青这个具有特殊身份的人,这个蛇蝎一样的狠毒女人信口雌黄,造谣诬陷孙泱是特务,孙泱的处境自然就更艰难、更险恶了。

孙泱出身于革命烈士家庭,父母都是早期的共产党员,他自幼就受到革命的熏陶。他的父亲孙炳文就是蒋介石亲自下令杀害的,当时孙泱也被捕,只是迫于舆论压力,蒋介石才没加害于那时仅12岁的孩子。因此,孙泱从小就对国民党有刻骨的仇恨,“国民党特务”这顶大帽子为什么还要强加于孙泱头上呢?

孙泱曾经告诉过我:在中学时代,一个好朋友拉他加入了国民党的一个外围组织,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个组织的性质,只是填了一张表格,什么活动也未参加,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在“延安整风”时,他主动就此事向党组织做了交待,组织上已经对此有结论,所以根本就不算什么问题。

可江青一伙不这样认为,为了抓孙泱的小辫子,他们又将孙泱中学时代的那件事翻出来(党组织做过结论的问题),以此为借口来整孙泱。

孙泱清楚自己没有问题,他也相信中央。就是江青本人对孙泱的家庭和孙泱的历史也都非常了解,问题是为什么江青亲自点孙泱的名,揪着孙泱不放呢?孙泱整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