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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歌--陈鹤鸣回忆录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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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房子,系领导要我陪着他到总务长的办公室去看图纸。看了半天图纸,他虽然不好意思交底,但我还是看出一些眉目。10-12栋公寓里的11间房子是楼上楼下的格局,电灯、电话齐全,他大概是看上这个了。我不能做主,就跟系里汇报。

后来领导让我给他介绍一下情况,说明10-12栋公寓的房子主要是分给哪个级别的,9公寓分给哪个级别的。我就实话实说:“你要的房子属于清华一级、二级教授住的,系里领导说了,如果你实在想要,把我们系二级教授的那栋房子让给你住。”他是从美国回来的,等级概念很清楚,连忙推辞道:“那我不能要,那我就要9公寓的吧。”后来他在9公寓里挑了一套,位置是可以挑的。

教学等工作

到工物系报到时,领导明确提出要我承担金属材料腐蚀与防护课的教学。当时领导问我:“你教这个行吗?”我胆子也够大的,我说:“行,我学过。”实际上我在大学时才学了两个小时。

起初,我们挤在化学馆,教学、实验的开展很受局限,直到1959年建成了5千多平方米的工物系馆,教学和实验的环境才有改善。系馆施工前,每个专业需要多少面积,建设什么类型的实验室,预先都规划好了。为了将来搞材料腐蚀与防护研究,给我分了三个房间。

我得负责总体设计:实验室里面应该做一些什么实验,需要什么设备,比如要购买什么样的天平、设备怎么布置等,我带着问题到好多地方去学习、参观,回来就设计,然后施工部门按照设计要求施工建造。

实验室建好后,水池却没有安装。工人来安装水池前,要求我们必须事先安装好水池的架子,我与一些同事一道赶紧把架子按时做好。事实上,这些属于基建的工作却被我们全部揽下来了。要不怎么说清华大学的老师辛苦呢,事无巨细都得做,忙得我们一个个焦头烂额。

1958年在化学馆后院,我和教研组同事们采用钙热还原法首次用110教研组提供的四氟化铀提取出一小块金属,我们戏称此举为“放炮”。正是因为那次“放炮”,我们第一次见到了金属铀的样子,也在思想上破除了对它的迷信。当我把这块铀拿给当时110教研组请来的苏联专家看时,他伸出大拇指不停地称赞。

我出国前,腐蚀实验室已建设完成并投入使用,有关教材初稿也编写完成了。由于腐蚀与防护课是五六年级才会接触到的专业课,我没有来得及上课堂讲课。我带的两个59班的学生的毕业设计也因出国一事,转给其他老师带了。

核反应堆材料腐蚀与防护是我的终身职业,在苏联有针对性地学习后,我的感受又不一样了。

初到莫斯科

早在来清华报到的当天,系领导就在谈话中向我交了底,意思是我将会被派去苏联进修,要我学好俄语。

清华大学调到230专业的本校毕业生也不少,外校也来了3个人,我不清楚这个机会究竟是怎样降临到我身上的。既来之则安之,比起留苏,我更想尽快适应工物系的环境。

1957年,学校第一次拿到苏联列宁格勒工学院的教学计划,当时本想让我出国进修,不料,由于该教学计划与工物系的理念相差甚远,进修时间只好延后。

一直到1958年,苏联莫斯科工程物理学院的教学计划拿到后,经苏联当局同意我国可派人去学习。

当时我正在东北哈尔滨带一个班的学生在工厂实习,突然接到系的电报要我立刻回学校进行俄语考试。考虑到三天后就要参加学校组织的俄语考试,我快马加鞭地赶回北京。其实,短短几天改变不了什么,结果已成定局。但我还是专心准备了两天多一点儿的时间,就去应试了。

结果我考了4分,按规定3分就可以通过了,成绩还不错。学校通知我马上出国,时间特别紧张。没法统一制作服装,就把制装费发到个人手中,标准都一样,无论是研究生还是大学生,都是700块钱人民币。

当时我很穷,工作了三年多依旧身无分文,没有存款。因为毕业后先还掉祖母在乡下欠人家的400块钱,然后又还掉父亲欠下的700元的外债。一千多元钱在那个年代可谓巨款,我第一年的月工资是56块钱,第二年才62块钱。一年几百块钱的收入,就算把所有的积蓄全部攒下来,也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还完。我不是自夸,我确实比较孝顺父母,工作以后对党的报恩思想也很强烈。父母培养我不容易,祖母也不容易,既然他们有困难,我自然要承担。

因此大学毕业以后,我每年的大部分工资用来为他们还债。生活非常艰苦朴素,连手表都不舍得买,更不要说自行车了。这样勒紧了裤腰带,出国前终于把他们的债务全部还清了。

出国前,我幸运地遇到了重要的另一半——妻子曾翠兰。她是湖南省涟源市人,1959年1月被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1960年毕业于现北京大学口腔医学院。中南矿冶学院的同班同学刘涤凡夫妇是我们的介绍人,她在湖南教小学时,翠兰是她的学生。我们在她的家中见面后,我对翠兰产生了好感。他们得知我的想法后,在翠兰暑假从山东长山列岛海军野营回来时,刘涤凡夫妇俩专程陪我到翠兰宿舍探望她,此后我们的交往渐渐地密切了。1959年春,翠兰回到湖南老家探望父母,回京后我们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并得到了工物系党组织的同意。1959年她来到清华和我一起度暑假,进一步密切了关系。

那时候我和翠兰还没结婚,她是北京医学院口腔系5年级的学生,陪着我四处买衣服。用国家发给我的700元钱购买了两套西装、一件棉大衣、风衣、衬衫、皮帽子、围巾、皮夹克等必需用品。至于箱子,我原本有一个,所以只买了一个。说实话,这次苏联之行于我而言,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我等待几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忧的是与翠兰将有两年多不能见面,将来不知会怎样。

在职留学有一点好处,在苏联进修期间,国家按月发放80%工资,作为安家费。62块钱的80%,将近50块钱。没出国前,翠兰和我的关系已经确立了。我知道她一直申请国家助学金,雪中送炭的安家费帮忙我圆了这桩心事。我对她说:“你别要助学金了。反正我这个钱也够你花的了,你每个月拿20块钱花,剩下的钱给我爸妈寄去就行了。”她也同意了。

临走前,校领导找我们座谈、提要求,还送了一件小礼物——每人两个日记本,漂亮的封面上印有“艺术日记”四个字,至今我还保存着。

出国前我已在工物系工作了三年多,对教育状况、科研状况已有所了解,我与系主任关系比较密切。他行事冷静儒雅,言语间闪烁着机智的思想火花,对人对事具有不凡的洞察力,颇有见地,并且一直以来很关心我。所以参加完座谈会后,我赶忙跑到他家,一方面想要坦诚地聊聊自己想法,另一方面,我年轻不经事,临行前模糊的概念太多,想要得到他的指教和建议。

从1959年苏联专家撤离,到1960年1月高层关系紧绷,中苏关系实际走上了破裂的道路。系主任何东昌说:“你要看形势,要自己把握机遇,要客随主便。”这句话深深地影响着我,引导着我,提醒着我。当然经历这么多年的锻炼,在这方面还是有基础的。到了苏联,我一直秉持这个原则。不得不说,我能在复杂的情势下顺利走过两年,多亏了他的嘱咐。

从考试到出国,前后大概仅一个月左右,1960年1月初,我们出发了。清华共派出13个人,基本上都是研究尖端技术的年轻教师。工程物理系有两个人,一个是我,来自230专业;另一个是应纯同,是220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