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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生--李服拴回忆录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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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岳母的忽然去世

印象中,六十年代的时候我们一家还在蔡公庄住,当时我岳父来我家住,我跟老伴儿住在一个屋子,我二儿子跟我岳父住在另一个屋子。

一天晚上,我儿子睡觉比较沉,不知道他姥爷发生什么事情了,等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岳父在地上躺着,就赶紧通知了我和老伴儿。等我们过去看的时候,他的身体都已经凉了,应该是已经死了很长时间。后来我们分析,可能是他夜里起夜,下地走路的时候心脏病突发,人就一下子栽在那儿了。由于他走的时候没有人发现,所以都没留下一句话,那时候我岳父已经七十多了。我们就赶紧给怀柔打电话,当时家里已经安装了电话,所以比较方便。我的妻弟和妻弟的孩子开车来把我岳父的尸首接了回去。

我老伴儿那段时间一直都很低沉,特别伤心。后来我跟女儿又回去过一次,在我老伴儿他们村儿里,买了一块地,然后把我岳父安葬了。我清楚地记得,下葬的那天,我老伴儿、老伴儿的弟弟都哭得特别伤心。当时我岳母还健在,也就大概两三年的样子,我岳母也去世了,她是老死的,死的时候大概有八十岁了。

我岳母去世的时候,我和老伴儿也都没在她身边。我们是接到通知之后才跟孩子一起回去的,所以我们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我们到那儿的时候棺材都已经准备好了,是我老伴儿的两个弟弟给准备的,他们平摊的棺材钱。

动物风波

我们在公主坟生活的那段时间,其实也是很快乐的。虽然是平房,但是我们家收拾得特别干净,没有蚂蚁,只是偶尔会有蟑螂。为了除蟑螂,有时候我老伴就放一些蟑螂药在地上,这样过一段时间,蟑螂就没有了。

我记得在老房子那儿住的时候,还赶上了“除四害”②运动,我们都参与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去轰麻雀,我们全都跑出去轰麻雀,为的就是不让麻雀落下来,所以后来很多麻雀都是累死的,飞不动了就掉下来了。

全民“除四害”

那会儿一说轰麻雀,我们就都站在房顶上或者墙头上,拿着个杆子绑个布,弄得跟旗子似的,在天空中不停地挥舞。也有的人站在房檐下,去把麻雀的蛋给掏出来,目的就是不让那些蛋孵化。那些掏出来的蛋,能吃的就直接吃了,剩下的都给猫吃了。

不过其实麻雀这东西有时候也是益鸟,因为它还吃虫子呢,只是当时人们不这么想。后来就因为意识到这样做不对了,就不再除麻雀了,但是已经轰死了好几十万只麻雀了,所以现在北京的麻雀比以前少多了。

说到猫,我们家就养过两只,都是黑白花的,我比较喜欢猫。那时候我已经退休了,有一次我正捡筐呢,就有小猫一直跟着我。它是小时候就被人丢了的,我看它可怜就拿剩饭喂它,它就把我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了。那只猫从来没挠过我,我修筐的时候,它就在我旁边睡觉,特别老实。

养了一段时间以后,这只小猫长大了,还给我下了一窝小猫,我就把小猫都送了人。后来有一个农村人,也是我们这儿的街坊,把猫偷偷抱走了。他特别喜欢猫,一直都想养,从我这儿把猫抱走之后,他就直接回房山老家去了。我也就没再去多问,因为毕竟那本来就是一只野猫,自己找到我们家的,没了也就没了吧。至于另一只猫,我记不住是怎么来的了,也记不住是怎么没有的了,好像是自己跑了。

三年苦难时期

三年自然灾害带给我们那个时代人的不光是身体上的饥饿,更是心灵上的伤害。

三年困难时期那会儿我瘦了20斤。原本我是140斤,后来大概只有120斤了。那会儿不光是我,我周围的同事也都瘦了。等到生活好了,我体重才又长了上来,甚至达到160斤的,长了40斤。

最困难的时候,我的孩子都还小,最大的孩子也就十一二岁,最小的刚出生没多久。在那种情况下,最吃苦的就是我老伴儿。她得紧着孩子吃,孩子没吃饱的话,就得把自己的那份粮食给他们吃。当时每个人每个月吃的粮食都限量,一个月的粮食买回来了,不能一下子都吃光,要安排、规划着吃,要是没有节制地稀里哗啦半个月就吃完了,就得再自己买粮食。虽然也能买得到,但是就得花高价钱买了。我们家每天吃饭都是用秤称的,十天吃一堆粮食,这一小堆得供一家子人吃十天,就算不够也不能再去拿下一堆的粮食,只能饿着。

一般都是我老伴饿着了,粮食不够她就紧着孩子吃,把米啊、面啊之类的东西留给孩子们吃,自己吃一些野菜。那会儿大儿子和大女儿也都懂事儿了,知道节省,但是稍微小一点儿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吃。后来因为营养不良,喝水喝得太多了,全家人身体都开始浮肿了。我老伴儿是第一个出现浮肿现象的,在身上按一下,就出现一个坑儿。她就算浮肿了也还坚持干活,她和孩子受的那些苦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是也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

实在吃不饱了,我老伴儿就带着孩子一起去野地里头挖野菜。主要是挖苋菜,苋菜是最好吃的。挖到以后,回来拿开水一烫拌着吃,或者切碎了之后熬粥,都相当不错的。还有灰灰菜、“死不了”,这些也都用水焯了之后,拌着吃或者熬粥喝。我们那会儿还吃过菜团子,一咬,里面的馅儿就稀里哗啦往下掉。那时候肉一个月一户只有二两肉,虽然也能买到,但就是高价肉了,我们家孩子多比较困难也买不起。后来我就经常去钓鱼,就在我们后面玉渊潭的湖边钓,钓到的鱼都很小,拿回去熬汤。因为我平时在外面工作,所以只有周六、周日才能去钓鱼。每次我都自己去,也没有同事和街坊的陪伴,现在看来钓鱼应该算是我的兴趣爱好了。

我一般不让孩子们下水,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每次我把钓来的鱼拎回家,他们都特别高兴,因为总算可以改善一下伙食了,但也就是喝点儿鱼汤。

那段时间,每家每户改善伙食的办法都不一样,反正当时就是集中一切智慧,想办法让自己家吃的更好一些。

1969年的时候,我大儿子去了黑龙江军垦③,当时就是上山下乡,从北京一共去了9万多人。虽然那时候生活特别困难,但是因为我这几个孩子都受过较好的教育,所以他们就算是再饿,都没偷偷吃家里的东西。那会儿过年也都特别困难,顶多是单位发点儿肉,发点儿供应的东西。那时候过年,家里能有四两花生就算不错的了,孩子们都特别高兴,根本不像现在电视里面演的那样,那么不知足。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熬过来了。

生活逐渐好转

三年自然灾害之后,生活就不那么困难了,并且一点儿一点儿的变好了。那时候粮食够吃了,我的粮票从每个月的28斤涨到了32斤,而我老伴儿的粮票是每个月26斤。虽然她粮票比我少,但是她吃得比我多,因为她干活干得多。那时候就连我的孩子都有每个月二十多斤的粮票了,虽然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是那也不够吃,要是撒开了吃,每月还是差三分之一的粮食,只能靠吃菜了,因为那会儿吃菜是不需要粮票的。

“三年自然灾害”后的粮票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虽然买菜是不需要粮票的,是直接用工资的,但是那时候的工资也不够买菜的,所以就只能买咸菜。也就是那段时间形成了这样一个毛病,不论是谁往那儿一坐就是聊吃的。因为吃饭的时候不敢吃那么饱,所以就用聊天来打发时间,每天就聊一些吃什么、粮票够不够用之类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