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那次伤寒是我生病最严重的一次了,除去那次,我小的时候还生过两次病,但是都没有那次伤寒严重。不过伤寒据说是一次性的,得过一次就终身免疫,再也不会得了。
我小的时候好像还出过一次天花③,不过那个时候还小,没什么印象了,而且小孩子都爱出天花。
那时候父亲就是想要把我拴住,留下一条命,让我“服”从“栓”住,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了。我想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名字,我才能从那次严重的伤寒中“活”过来吧,所以这个名字就更不能改了,一直用了下来。
幼小的心灵,奔波在外
在别人看来,童年应该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但是我小的时候,或者说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小的时候,也许都是无味单调的吧,毕竟那是一个战乱的年代、一个灰色的年代。
日本是1937年打进北京来的,当时我才7岁,对于打仗没什么印象了。我的印象里,北京当时就是围城、谈判什么的,没有打仗。
“七七事变”日本兵从卢沟桥进入北京
我记得日本人打进来的时候,给我们每个人都打了预防针。每个打过预防针的人都有一个注射证。当时有一种病叫“虎力拉④”,其实就是现在说的霍乱。这种病传染性极强,我们打的预防针就是防治传染病的。那个时候吃的东西、穿的衣服,都不是很卫生,感染这种病的几率是很高的,没有打预防针的人,很多都感染了。
那个时候日本人镇压北京,没有人敢反对,但凡敢反对的全都给杀掉了,不过我是没见着。我给日本人送报纸,也不反对他们,所以他们对我也不是特别差。在我刚刚开始去外面干活的时候,我弟弟还没出生呢,我去送报纸的时候,我弟弟也才几岁。
我们家那会儿应该是叫“经营地主”。因为我的父亲有臁疮腿,再加上我还小,种不了地,所以家里没有什么劳动力。不过后来我长大一些也没种过地,可以说我从小到大,就没干过农活。我父亲的腿好的时候,还能下地干点儿农活,要是犯了病,就根本干不了,所以我们家就弄了十多亩地跟人家合伙种。也就说人家种地,然后把收来的粮食分我们一半,这是公平而合理的,因为是我们家出地,他们家出人,所以打下的粮食两边分。
后来也就是因为这个,父亲成为了经营地主,因为有地自己不种,反而拿这个跟人家合伙种。没有劳动,吃别人家饭,这在过去,从解放政策上来说,就叫做剥削。
虽然这样说,但仔细想来,其实我们家的做法也是合理的,因为尽管我们没出力,但是我们出地了。实际上,虽然我父亲是地主,可是我并没有因此而享什么福,而且我们家过得也并不富裕。我小的时候什么都干过,日本1945年投降,那个时候我十五岁,而1937年的时候我才七岁,就已经到日本人的仓库里面当小工去了。就是西便门那边有两个大仓库,我们在里面给人家搬东西。
我们那个时候也没什么可以玩儿的,大家都是十二三岁就去外面做工,最晚的十五岁也就出去做工了。那时候就是人家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搬搬这东西,弄弄那东西的。我当时在仓库干了一段时间,就是帮忙整理仓库。印象中我的工作干的时间都不长,现在都有些记不起来了。我还养过鸡,在农科院养了大概半年吧。那会儿北大农科院有鸡舍,我就在那儿喂鸡,还打扫鸡笼子。
旧社会随处可见的童工
后来我还修了两三年的自行车,是跟我舅舅学的,这个舅舅是我后母那边的亲戚。那时候,他有个修自行车的摊子,我就跟着他干。后来他不干了,就把摊子留下来给我干。那时候补带的人非常少,基本上都是打气,真正修车的没几个。再说那会儿补带也便宜,补一次带才五角钱,所以根本挣不了多少钱。好在那会儿摆摊是不收钱的,而且也没有修完车不给钱的人。再后来,我就去送报纸了。
当时是通过别人介绍,我去给日本人送报纸。那会儿日本有三种报纸,《东亚晨报》是北京发的,还有《朝日新闻》、《每日新闻》。也是通过别人的介绍,我知道西郊那儿有新盖的居住区,有一部分日本人会住在那儿,于是我就往那儿送报纸,送了大概有一两年。那时候我才十二三岁,送一个月的报纸,他们会发给我半袋面。在那样的一个年代,普通老百姓是吃不上白面的,因为日本人都控制住了,根本吃不到,而我给日本人打工一个月能发半袋面。这半袋面不管怎么着也是细粮,比正常的粮食好吃,我就一直给他们送报纸。
虽然当时日本那样对待中国人,但是对我还可以,毕竟我是为他们服务,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那个时候管送报纸的人就叫一个词——“送报的先生”。
我当时是替一个姓曲的山东人送报纸的,取报纸的地方我不用去,是他取回来捎给我,然后我替他送去。当时规定凡是替人送的都领两份粮食,我就是领两份,给姓曲的一份,自己留一份。
《东亚晨报》
《朝日新闻》
我的童年
童年,是一幅美丽的画卷,画中勾勒的是我们共同的点滴;童年是一支婉转的歌曲,歌中唱出了我们的欢愉。尽管童年随着时间渐渐远去,但我相信,对走过了四季的童年,只要记忆还在,快乐和幸福就不会离去。
虽然我的童年跟现在的孩子无法相比,但是已经足以让我怀念,那时候的我们,时时刻刻都在快乐着我们自己的快乐。
我小的时候特别淘气,右手腕就是在爬树的时候弄伤的,至今还留下一个大包,能摸得出来。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觉得爬树好玩儿,所以没事儿就爬树,结果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手一着地,就给挫了。后来没办法,我父亲就从附近找了一个剃头的师傅,他会揉,就让他一直给我揉。那时候要是受了伤或者生病,都是让那些附近会看病的人给看。
不光如此,我的手指头也伤过。我记得当时我已经十二三岁了,我在给日本人送报纸。每次我送报纸都是骑车去的,有一次我正在给自行车打气,一个挺大的气筒,那个气筒子的盖儿打着打着就自己掉出来了,上面跟刀子似的特别快。我当时没注意,往下一按,结果手指头就划伤了,流了很多血,留下了伤疤。我会骑自行车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我还住在公主坟的时候,就已经会骑自行车了。那个时候大家的代步工具除了自行车就没有别的了,大家都是骑自行车出门,但大多数都是破车,新车很少,基本上都是买旧车,那也得十多块钱呢。所以即便是旧车,也很少有人能买得起。
解放前的凤头自行车
印象中,我小的时候就算再怎么淘气,也没挨过打。我父亲没打过我,我的后母也没打过我,因为她根本都管不了。因此,小时候除了因为淘气把手腕和手指弄伤了,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我小时候不像现在,现在的小孩子一到过年都穿新衣服,到了别的节日,像端午节、元宵节之类的也要吃相应的食物,比如说粽子、元宵。但是我小时候过得都是穷日子,顿顿吃粗粮,别的什么都没有,要是能吃上一顿馒头、饺子的话,那都是过年过节的事儿了,就更不用提新衣服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那时候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顿肉,平时是不让吃的,而且根本也吃不上。
小的时候,我们几个小孩子,经常到周围的河边找刺胞⑸去。刺胞就是一种跟人家种的小西红柿一模一样的动物,特软乎,怎么捏都不碎,挺好玩儿的,而且据说它还能杀臭虫。但是对于红灯笼,另一种在河边野生的东西,我就没怎么玩儿过了,对于那个,我仅限于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