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所工作的第二外国语学院亚非系席书记亲临日语教研室开追查“谣言”会。下午2:00会议开始,20分钟都没人发表意见,我问书记会议是继续开下去,还是散会去工作?书记正在迟疑之时,日语老师赵世英突然矛头指向我:“老李,你听到过谣言没有,你传播过谣言没有?”气氛一下紧张起来,我当即回答:“你问得好,你问我听到过谣言没有,还有传播过谣言没有?这都要问大家。问我听到过谣言没有,那要问大家有没有人传播过谣言,如果都没传播过,我当然也没听到过。问我传播过谣言没有,那也要问大家有没有人听到过我传播过谣言。总之,请大家揭发。”尽管如此,依然没有人发言。又过了10多分钟,我再次问书记:“怎么办?”书记也只好说:“那就散会吧!”这次追查谣言也就这样先告一段落。后来,又追查我让我写材料,我说:“有一次在理发馆等待理发时,有人在理发馆说过,但那个人我并不认识。”我就随意写了那个人的长相。天助我也,不久,毛泽东去世,接着“四人帮”倒台,追查“谣言”之事也就夭折了,否则不知后果会如何。其实,我也做好了准备,如果真的出事,我已拜托纺织研究所张解放同志照顾好我的家人。
在这期间,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食堂还出现过一张“反革命标语”,写的是“打倒江青”的内容。当时,在全校展开追查,各个单位都开会谈线索,人人过关,交待自己的日程活动。日语专业支部副书记潘寿君在一天开完校党委召开的会议后,向我传达:“根据党委要求各级各单位都要保证自己单位没有反革命分子。社会主义大学绝不允许有反革命分子!”因为我是日语专业负责人,我说,我不能保证。潘寿君讲党委要求保证,别的单位都保证了。我说:“我不管别的单位,如果让我保证,首先请党委承认两条,一条是承认我马列主义水平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就是说我有明察秋毫的能力,我一看就能看出来谁是反革命,党委承认我有这样的水平和能力,我立即走进教室,走进教研室一个一个看学生,一个一个看老师,看是不是反革命;第二是我一经保证,不允许再来我日语专业追查。否则,我保证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保证了,不相信,还来追查,我保证半天干什么?请你向上反映我的意见。”后来,我不知道潘寿君怎么做的,我是没给保证,这事也就随着毛主席的去世不了了之了。
1986年学潮
1986年出现过学潮,要求“搞资产阶级自由化”,中央认为这与中央主要领导对十一届三中全会阶段贯彻过程中的偏差有关。于是中央调整了领导班子。这一学潮也波及到国外,留日的中国学生思想也不稳定,要上街组织游行,反对将胡跃邦拿下台,矛盾指向邓小平。
我当时在中国驻日本大阪总领馆工作,根据国内指示,使领馆要做好海外留学人员的思想工作,总领事文迟同志派我与副领事王顺洪二人到留学人员中去做工作。我们立即通知大阪地区留学人员开会,会议是在晚上举行的。在我们前往会场的晚上,王顺洪提醒我要注意,少讲话,搞不好要引火烧身的。我说:“是的,该讲的一定要讲,不该讲的不能讲。该讲的不讲是失职的表现,不该讲的讲了,那犯自由主义也不行。”
一进会场,青年学生正在你一言我一语,认为胡跃邦代表时代潮流,不应让他下台等等。我讲了两点。首先,我好久没有回国了,对国内情况不甚了解,特别是对党中央内部情况不甚了解。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我是要先弄清情况,要多听多学少说。还有一点,我认为当前只有邓小平能领导中国。目前,我没看出来有谁能超过邓小平的,我自己是能力深感不行,由于自己不行,我是只有服从领导。如果在座的同学谁说他对国内情况很了解,特别是了解党中央内部情况,可以给大家介绍介绍,我们听听。如果在座的同学,谁说他认为谁或自己能领导中国,请他讲一讲,请他拿出治国方案,也让我们听听,当然我们也要看他的过去表现和现在的为人,是否具备国家领导人的能力。我劝大家还是要多听、多学、少说,还是要服从邓小平领导。
有同学就说了:“那不让我们说话了,不让我们提意见了。”我说:“不是的,但是说话要有根据,不能凭感情、感性来讲话。希望大家提意见,可是有一条,你提的不一定都是对的,提的对的,我们负责向上反映,提的不对的,我们有爱护你们的责任,不能向上反映,如果你错了,我们还向上反映,那是对你们不负责的表现。”经过这样的交流,留学人员都冷静了下来,我们也完成了领导交给我们的任务。回到总领馆之后,总领事问我什么样的情况了,我都一一做了汇报。
1989年动乱
1988年4月我从日本回来,1989年6月出现了“动乱”。解放军进城,当时群众思想混乱,对解放军进城有人不理解,根据上级布置,各单位都召开会议进行政治学习,统一认识。我所在单位的日、德、法学习小组也是一样。
会上首先由支部书记传达上级精神,书记讲对待解放军进城的立场、问题等等谈了一大堆。我认为首先应敞开思想,不要用帽子压人,通过讨论来统一认识。我说解放军进城是为了稳定社会秩序,如果社会秩序不但未得到稳定,反而更乱了,那这步棋就是走错了。今天开会是为了统一思想稳定民心,如果开会的结果造成人心恐慌、胆战心惊,这就错了。不要光戴帽子,应该让大家畅所欲言,相互交流达到目的。我说我认为达到稳定才是中央精神。我的这一发言,有人认为是反邓。总支书记找我谈话,我再次说明本意,才没追究我。我始终认为政治必须有民主,没有民主的政治,是得不到人民拥护的政治。改革开放以来,政治环境宽松了,人们的精神压力减少了,这很让人欣慰。
时光流逝,岁月匆匆。弹指一挥间,那些历史都已经成为过去,现在当我们回顾历史,都能以宽容的态度去看待了,我相信中国的明天会更好。
日本之缘
日本位于太平洋西岸,是与我国一衣带水的樱花国度,自古与我们中华民族有着频繁的文化交流。我在日本这十年,深入地接触了当地的风土人情,对这个同样有着久远文明的国度更为着迷和喜爱。
如果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那么我与日本,真的是几世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美丽邂逅。我从孩童时期就对彼岸的这个国度产生了强烈的好奇,直到成年后才得以亲眼一见,而且还在日本工作、学习长达十年。依我看来,我与日本的缘分还真的是妙不可言。
儿时的好奇
小时候在天津,知道日本与我国隔海相邻。从海河边向东瞭望,怎么看也看不到日本,于是就对日本有了一种向往。我记得那时候我刚上小学一年级,就有人给高年级的同学教日语,是奴化教育。我们还小,只听他们念,当然是不知道他们念什么,只是知道是日语。
1945年日本投降之后,有日本的家属留在天津。日本的小女孩,短头发,和中国人的发型不一样,我跟那个小女孩一起玩过,但没玩多长时间。当时听到人们讲日本人很爱干净,天天要洗澡,洗冷水澡,于是就对这个国家有了一点好奇,进而就有了一个朦胧的想法,将来要到对面去看一看。
冥冥之中的安排
我中学的校长刘剑乔先生,是留日学生。他也希望我能够学日语,于是推荐我去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