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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及人生--李宗惠回忆录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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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回三楼的住处把重要的东西拿出来,日本人说:“不行,现在那么严重不能上去。”我因为曾在北京经历过唐山大地震,思想有所准备,所以没说话,还是上去了。把重要的东西搁进书包里背上,骑自行车就走,那个日本人又说:“你不要骑自行车,骑自行车危险,天已经黑下来了,地都裂了,没有路灯骑车很危险。”当时余震不断,但是我还是骑车走了,我惦记着我的朋友:一个是长冈大学原理事长中山信一,他家里就只有他们老俩口;另外还有一直关照我的长藤和山田,而且山田还是残疾人。我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去看望他们,这让他们深受感动。

我的房子也有了裂痕,已经处于半危险的状态。于是我就采用咱中国人的方式,在屋子里架起一个地震棚,把床架起来,门板搁在上面钻在底下睡。然后我向东京使馆做报告,尽管我那时已经不是外交官了,但还有很多人认识。使馆张志良先生讲:“你代表使馆,代表王毅大使去慰问在新泻县地区的研修生和中国人,回来把情况向使馆报告。”我立刻到长冈市的各地区了解情况,第二天马上向使馆作了报告,使馆立即决定派慰问团到新泻县。我当时还以为地震第二天就能平静地过去了,没想到后来还那么严重。我骑着自行车准备去图书馆看书,在图书馆被一个留学生拦下:“李先生你干吗来了?”我说来看书,“你看什么书啊,图书馆关了,现在都成避难所了,不开放。”于是,我索性就跟留学生在外面聊天,问他们有没有情况。这时候大家思想都比较混乱,有的人害怕余震不断,想离开新泻县到东京或者外地去。后来等大使馆的人来了,我就跟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研究。学校出三分之一的钱,使馆出一部分钱,学生自己出一部分钱,解决他们回国问题,这样最终就达成了协议,大部分的留学生就回国了。

我要留下来帮助大家,毕竟我年岁比较大了而且还有经验。后来日本人把我安排到体育馆里的避难所,发了两条大毯子。过两天,有日本朋友来看我,说:“李先生您住在这儿不行,人那么多休息不好啊!”后来我想也是,就住进饭店。之后日本朋友又来看我,说:“李先生你住这还行啊,一天得多少钱啊!这地震得什么时候才能完呢!”我一想也对,怎么说怎么是。后来日本朋友干脆让我搬到他家里去住,可是好几个日本朋友都给我安排了住处,而且把房子、电话、床铺都给我安排好了。哎哟,我倒为难了,我是去张三家住还是去李四家住呢?我去张三家住李四不高兴了,去李四家住张三就不高兴了,我一个人也分身无术啊,得了,我就一家住了两天。中国有一句话就是出门靠朋友,在日本也是要靠日本朋友的,没有他们的帮助也可以说是很难生活下去的。

与此同时,我就向长冈市政府申请给我一套房子。但离得比较远,一个长期没有人住的房子,有点潮湿,我还要花时间归置,市政府的人说:“你就住在这儿吧,这里不要钱。”但我考虑不方便,还是谢绝了。

最后,有位长冈大学的老师给我租了一个新盖的公寓,还帮我添置了电视、洗衣机、冰箱和新的床,一切设施都准备齐全了,他说:“李先生,这个房是我给你租的,你住进来吧!”我说那哪行啊!他说:“这样,等你走的时候我来住,现在的房租我交了,下个月房租、电费你自己交好了,你就住在这儿吧!”我一看那么热情,就搬到了这个新家。在那里住了将近一年,直到离开长冈。在这期间我照顾了很多留学生,安抚和帮助的还有研修生以及一些日本人。现在要到新泻县网上查关于那次地震的事件,里面还有关于我的报道。当时报社一直追踪报道我的情况,我离开日本以后,还不时地有人谈起我在地震期间对大家的帮助。

我很感谢领导给我机会让我成为外交官,圆了我去日本的愿望。能为日语教学工作做出贡献是我最大的心愿。日本的十几年生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我。不刻意,不做作,就像新泻从最初到最后留给我的最美好的回忆一样,一直在我心底珍存。生命中最美好的景致有时并不是用浓墨重彩描绘而成的,它也许只是一个淡淡的印迹,却会一直深藏在我心灵最柔软的地方。

执教四十周年

说起我和我的学生,一种特殊的感情油然而生。在我四十年的工作生涯中,那一张张纯真的脸庞,一幕幕喜怒哀乐,充实了我的生活,丰富了我的生命。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的学生们,让我收获了很多,很多。

还记得初为人师的我,第一次登上三尺讲台时,内心充满了激动和自豪。当时只想能教好书,没有要什么威严。毕竟自己也是刚刚毕业,知道自身的弱点,所以上课很谨慎。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教学经验的不断丰富,我更加热爱自己所从事的这项事业。我希望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分享给更多的人,能看到更多的学生学有所成是我最感欣慰的事情。

教学40周年是很令我激动的事情,因为这很不容易。现在,一般在高等学校能执教30周年就算老教师了。因为读完博士就差不多快30岁了,想达到执教40年最少要到70岁以后。

执教四十周年纪念会

 

我很感激人民大学的师生们能在我执教40年的时候为我专门庆祝。记得当时我正在给博士生上课,一走进教室就看见他们在黑板上写的“热烈祝贺李宗惠教授执教40周年”的条幅。还有清华大学、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农大等几个院校的副院长、教授也来为我庆祝,给我献花,为我画像、做诗。我在会上发表了题为《日本人与松》的讲话。会场气氛热闹非凡。人大副校长杜厚文也前来祝贺并发表了讲话,给了我高度评价。

当时身为档案学院院长,现是人大副校长的冯惠玲等人没能参加上我的庆祝会,还给我写来了贺信。

李老师:

根据辽宁省的安排,我25日不能返回北京参加您从教40年和告别教坛的活动。我感到非常遗憾。

我曾三度成为您的学生——本科、硕士、博士,可能也是人大复校后您最早的学生。您给我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是两个字:严谨,从教学(无论是语法、单词还是听说都毫不含糊)到做人(我印象中您上课从未迟到、早退过,谈论问题总是一是一,二是二),到仪表(服饰整洁合体,发式纹丝不乱)。当然严谨中还包含着对教学工作高度的责任感和对学生的亲情。您具有职业教师应具备的品格,很多东西值得我们这些年轻教师学习和继承,您是我最尊重的教师之一。

祝您身心健康,在人生中再创造一个青春。

您的学生:冯惠玲

1999.6.23下午

我的学生赵巧红写于我执教四十周年

尊敬的李老师:

您好!

李老师当我提起笔给您写这封信时,我都已很明白,这支笔写出来的话表达不了我对您的那份深深的敬意,因为有些东西,用语言是表达不出来的,只能用心去说、去做。李老师:您6月25号退休,并且在高校任教40年,这很了不起,真的很了不起,在这个时候,我不知该向您说些什么,因为想说的太多、太多,但我用心说一声:李老师请让我举起右手,给您敬个礼,用这个简单而崇高的敬礼,来代表我深深的敬意。

李老师,有您这样热情而认真的老师教我日语,我觉得很幸运,真的很幸运。在这快一年的时间里,您在教日语的同时也教了我很多人生的道理,您使我明白了什么是人,什么是人生,如何去做一个人,如何看待人生,每个人的一生里都充满了坎坷和艰辛,关键是看你如何去对待它。以前,我总认为人生路漫漫,我对生活曾一度因挫折而失去信心,直到有一天,您让我豁然开朗,让我对生活有了新的认识和新的起点,经历高考的失败后,也该明白目标与挫折是怎么一回事了。其实,在通往目标的历程中,遭遇的挫折并不可怕,因为挫折并不能证明什么,因为我们是人,不是神,不可能十全十美。相反,我们能力的大小,只有在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考验后方能证明,挫折就是这样一种必须经受的考验,它可以提醒我们去寻找和发现我们自身的不足之处,然后对它进行弥补和改善,挫折给我们有这样一个机会,让我们清楚地认识到事情是如何朝着失败的方向转变的,以致我们在将来能够避免重蹈覆辙而付出更高昂的代价。李老师,这些东西都是您平常讲后,我所感悟的,我总觉得很多话从您嘴里说出来,就是那么的有份量,能让人真正的理解和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