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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人生路--施礼明回忆录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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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厂里也不景气,没生意。父亲为了解决全家的生活问题,还做过单帮,即到外地去贩运一些货物,他还和几个朋友一起合作做生意,还去了一趟台湾,不过是父亲自己一个人去的。他把他们那个产品带到台湾去卖,结果回来以后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发现被骗了,没有得到一点收入,反而亏本了。本来经济不好,又做了一次亏本买卖,对于全家来说真是雪上加霜。

之后他才弄明白,有一个人坑了他。我还跟父亲一起去找过那个人,但已不见踪影,唯独他的老婆在家里,我们也没奢望从他老婆口中得到什么答案,只当是买了一个教训。

现在回想起来,正是因为生活中有了这些小插曲,才不至于让我在回首往昔时,感觉那么平淡如水。

照顾弟弟、妹妹也没有什么好玩乐的东西,也就是带着他们出去玩玩;到弄堂里面走一走,看一看,也没有什么特别记忆的事情。那个时候,在家的我无事可做,就暂时帮母亲带带孩子,因为四五个孩子,母亲带起来真的不容易。我母亲这一辈子挺辛苦的,生了九个孩子,剩下七个,都是她一手抚养我们长大的,在我们的心里她是伟 大的。

那段闲暇的日子,我想了很多事。大概是老天爷觉得我是一块可塑之才,破天荒地给我了一个机会。

机会来临

对于得到一个上学深造的机会,除了运气,最根本的还是我那几年的辛苦工作,为我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使我能在机会来临时及时地把握住。

当时,有人参加了军干校,“参加军干校”,又简称“参干”,有几个当代人知道它呢。但在1951年前,它在当时的青年学生中,却引起过很大的震动,并改变了大约数十万青年学子的生命轨迹。那是我军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地招收青年学生,组建海陆空三军各军种、兵种的军事学校。它对于中国人民志愿军及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现代化建设,起过划时代的作用。

我的思想也开始有了斗争,一方面是因为家里的经济问题,另一方面是我考虑自己不可能一辈子这样在家里待着,很想去军干校学习,思想上的矛盾着实让我苦闷了一段日子。那段时间,我的天空一直被乌云笼罩,但痛苦之中,我终于得到了上天的眷顾。有一天,一个让我振奋的消息降临在我的头上,上级机关决定让我去北京的人民大学上学,这对于我来说,是多么难得的一次机会,这让我激动万分,直到现在每每想起这件事,我还会暗自高兴。

我拿到通知时,是去人民大学上专修科,还不是本科,不过我已经兴奋不已了。当时是让我带薪上一年专修科,不管怎么说,在学习方面我未曾含糊过,我当然非常愿意了。入学不用考试,只有几个老师面试我们,了解了解我们的情况,考察一下我们的知识和工作水平,然后就让我们回去等消息了。

很顺利地,我被录取了。

稍稍作了准备,跟母亲报了喜,母亲当然是非常高兴。父亲去火车站送的我,那段路感觉走得是那么的久,和父亲没有说太多的话,一路上都是父亲在叮嘱我一些东西,我只是默默地点头应着。如果说得到这次机会是上天的安排,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则是老天给了我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上火车之前,人大招生的几位老师找了我,说现在他们本科没有招满,希望我能转到本科,就是从专修科转到本科,不过转到本科就只能拿助学金而不是带薪了,另外专修科毕业后回原单位工作,本科毕业就要统一分配。当时父亲不太愿意,觉得这样收入就减少了,又不一定能回上海。然而我没有照顾父亲的情绪,因为这对于我来说,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所以我很乐意。从那一刻起,上天改变了我的命运,我只能在心里给父亲说声抱歉。就这样,我来到了人民大学,成为一名学生。

到人大以后,不是直接就上本科,学校还有一个知识评定,来确定是直接上本科,还是上预科。有的人不行就上预科了,我是因为当初在工厂时多少学了点知识,就直接上本科了。对于我来说,虽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是上本科还是比较吃力的,学校的教学计划也是按照学生的总体水平来定的,数理化,还有技术经济等课程,学制三年。当时我们本科班里面有42人,已经算是很大的一个班了。我们属于人民大学工厂管理系。

全班42个人,我年龄算最小的,大的有三十多岁,还有四十多岁的。有一个老大姐是地厅级干部,她叫李六平,当时去人大的这一批是没有年龄限制的。还有一个叫张其夏,他也是一位老干部,都已经是厂长党委书记这一级别了。其他同学都是从全国各地来的,工人比较多。全班只有三个女同学,一个是刚刚提起过的老大姐,一个是上海工厂的,还有一个就是东北大连的。和我关系最好的男同学,是从哈尔滨来的霍俊,他已经是大厂的技术员了。当时我们班上相当一部分学生是老干部。

一个班级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所以宿舍也是无比热闹的。大家年龄差别比较大,所以彼此都很照顾,每天都过着快乐的学生生活。

我从小就离开家独立生活,以致家的概念对我来说不是很深。我去人大之前,就已经独立生活了五年。现在来到北京,从感情上来说,我是自私的,没有太多地照顾到父亲的感受。工资的减少给家里的经济带来了一些困难,但谁也不能预知未来。从今天的角度看,我绝不后悔当初的选择,正因为有了那次正确的选择,才有了我今天的泰然。

初到北京印象

初到北京,很难适应那种干燥的气候,经常会流鼻血。不过这些对于已经独立生活了五年的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最主要的是在饮食方面,确实难以习惯。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我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去慢慢适应。让我最难忘记的是大蒜和香菜,尤其是香菜,有着很好听的名字的香菜,却被我冠以味道像极了上海臭虫味道的名号,以致有些人批评我娇气,说上海人是少爷作风,以此看不起上海人。不过从南方到北方,反差真的很大。日子久了,才习惯了。

我在北京上大学时拿60%的工资,每回自己只留二三十块钱,其他的都寄给家里补贴家用了。当然我们的伙食都很好,分大、中、小三种灶。吃小灶者为高级干部,吃中灶者一般为中级干部,而吃大灶者就是我们这些普通人了。后来我也吃了几年中灶,享受了几年中层干部该享受的待遇。

最后我还想再啰唆一下当初的选择。我很坚定地走着自己的路,虽然有些违背父亲意愿,但我能理解他。如果上了专修科,不仅仅可以拿到全额工资,而且上完一年还能再回到上海工作。家人总还是希望我能在身边,对于这点我却是很愧疚的。不过上专修科,没有学历,回上海工作,按我的经历和水平,最好的安排是回原单位,提为管理人员,那前途就很不一样了。我之所以选择了本科,就是希望有一个更好的未来,要靠更加丰富的知识,带给我更多绚烂的生活,或是更丰富的经历。

勤奋的人大时期

从南方初到北方,从工人到学生,对于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小伙子而言,所有的事物都是新鲜的。曾经在上海,我连近在咫尺的江苏都未曾去过。所以独自来到北京的我,心里那股新鲜、好奇、兴奋溢于言表就不言而喻了。地域的跨越,身份的转变,让我已足够期待。

从老北京火车站,一路到张自忠路铁狮子胡同一号,现在的文物保护单位就是我们当时报到的地方。经过一些简单的程序,登记、注册,我真正成为了一名人大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