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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尽甘来--李红兰回忆录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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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结婚不记得阳历多少号了,但是我记得就是农历端午节。我们老家有这样的说法,这天结婚特别不好,但是我父亲母亲和我都不懂。我出嫁那天哭的很伤心,我父亲母亲都哭了,我眼睛哭得肿起来了。我家办了三桌酒席邀请我的舅舅、姨等一些亲戚,他家办了六桌酒席。

上午在我家里办,下午四点放鞭炮后从我们家出发,我就走了。那个时间生产队的人都在做工,队里面几十个人都看着我。但是我就低着头,晕呼呼的。有人会喊我:“红兰,不要低头,要抬头的。”我就稍稍抬起头来走。我们两家隔着两条河,后来下雨打雷了,刮了很大的风,我俩赶快跑到了他们家里。他们家里很封建,进门还要跨火盆。火盆就放在门口,里面点着火,必须从上面跨过去才能进屋。之后进屋里沏茶,我们两个人喝。后来我就到房间里去拿糖,给大家发喜糖,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就没有事了。

我结婚仪式很简单,跨过火盆,一起沏茶,就结束了。本来应该是我们当时进房间里,先让他父母看我,父母应该给我送红包,再让其他人看,比如亲戚朋友,但是这些都没有。我们喝完茶就完事了,也没有拜天地、揭盖头、闹洞房这些。早知道,还不如到部队结婚去呢,那多好啊。后来还是这样简简单单、马马虎虎地结婚了。

我一直觉得我老公人很好,但是他们家庭跟我们家庭不配。他父母什么都不懂,我们家的父母是特别会办事的人,他们家人不行,我们家条件比他们家要好。我的父母能吃苦,他的父母不能吃苦,我的婆婆从来没有下地干过活。

结婚一个礼拜,他的假期一结束,就回部队了。在这一个礼拜里我在家里都不敢大声说话。他农历十一走的,十二就是我20岁生日。我很想他能陪我过生日,但差一天都不行,因为他在部队。他走了之后,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了。他走了我就没有靠山了。他回部队我母亲给他弄了很多吃的,花生、南瓜子装了一大包。东西就装在自行车旁边,他自己也背了一个包。

那个时候,他有很多当兵的战友,其中一个战友叫李宏富,他父亲母亲在招待所工作,我们就住在那个招待所,离车站很近。第二天一大早,我在站台送他上车,我和他都哭了,彼此很舍不得。我站在站台看着车开向远方,直到火车消失在很远的地方,然后就一个人骑车子回家了。

吃苦耐劳

我和老公的感情特别好,但是也有隔膜,就是因为我与他爸爸之间的矛盾。那时候老公在部队里,我在婆家劳动,他们家特别的高兴,因为我很能干,什么都能做。我在婆家非常辛苦,我们那时候都是自留地,自己种、自己吃。

1974年冬天的时候,我到他们家里。冬天麦子种下去,要从很大的粪坑挑粪水施肥,我们土话叫做“毛泔”,挑到麦子地里施肥的都是我一个人。最多的时候我一个人一天就挑了48担。从端午节结婚,到他们家里半年,我就挣了196个工分,这是别人要做工一年才能挣到的。像我小姑子干一年才挣180个工分,我半年就挣了那么多。

记得有一年收成甚好,是6毛6分一个工分,我老公当兵,公社还给他350个工分,我们的工分一年加起来,到年底分红,我们家里一共分了288块钱,在周围,算是很不错的了。

快过年的时候我老公就打电报,几乎一天一个电报,催促我去他那边过年。出乎我的意料,他的父亲不让我去,我心里想,我老公天天打电报回来,我想去,而公公又不让我去,加上我很怕公公,所以心里很是矛盾。无奈之下我就回家跟母亲说了此事,母亲问我:“你想不想去?如果想去的话,我们去跟你公公说,去做他的工作。”

过年大队又要排戏了,我想想,如果再不排练节目的话,我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所以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后,我放弃了去部队过年的念头。而我公公这时候又不同意我去大队里演出的事情,大队干部就做了很多的工作,公公才勉强答应,从此后他对我的态度就更不好了。

除夕之夜,中国人的习惯都是要发压岁钱。我在他们家过年,没有人能想到他们会给我多少钱。半年时间,我给他们家挣了196个工分,到头来只给了我一块钱压岁钱。而老公的弟弟、妹妹,也是一个人一块钱,他们谁都没有我挣的工分多,我心里特别的难过,特别委屈。

在大年三十晚上,小姑跟我一起睡觉,那天晚上我偷偷地哭了很长时间,很伤心。翻来覆去,总睡不着,就翻身起来,给我老公写信,一连写了三张纸,几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内心也稍稍平复了一些。想想我这几年在家里,过年时父亲最少都给我五块钱。在这里我什么都干,结果就给我一块钱,我心里很不平衡。小姑她挣的工分比我少一半,小叔们都还小在上学也不能挣工分,越想越觉得憋屈。

当时我就萌生了一个念头,过完年,我演出结束,就去部队,但那年我终究还是没有去部队找他。

过完年我21岁了,我们家里有一个风俗,结婚第二年必须回娘家过夏。那次我印象尤深,因为我母亲给我从头到脚买了一身衣服,草帽、鞋、袜子、衣服、裤子,这些都是母亲给我制备的夏衣。

那天,我母亲给我做的疙瘩汤,里面放了小南瓜,还有蟹螺等,那一顿我吃得非常饱。

饭后,我父亲说:“我今天没事,要陪陪我姑娘,我们一起来玩纸牌?”

“我不会啊,怎么玩啊”我说。

“不会?那就输给我吧,哈哈。”我和父亲、母亲、姐姐、四个人一块玩儿,玩到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母亲说:“不玩儿了,煮饭吃。”我记得我父亲赢了六毛钱,我输了六毛钱,我姐姐输了三毛钱,母亲赢了三毛钱。晚饭我母亲弄黏面子,黄黄的饼,煮了大麦米、豆腐闷小葱,还有整整一大盆的鱼,我们煮好,我就和姐姐把桌子抬到外面,准备吃饭。这个时候,南边来一个人,我正在拿筷子没看见,我父亲就喊:“咦?谁回来了,好像是书成回来了。”当时我又惊又喜,记得那天是农历六月初三,他回来了。

过了初六母亲才让我回婆家的。其实他们家里煮饭我吃不习惯,我们家里都是弄干净的大麦子。而我婆婆不会干活,弄的麦子很脏。她是大小姐出身,娘家特别有钱。婆婆长得特别的漂亮,双眼皮、小小个子,而我公公的个子却很高大,一脸的坏样,我觉得他们完全不配。听说婆婆刚嫁给公公的时候,公公家里条件也不错,是做船生意的。只是后来没落了,婆婆也就跟着吃苦,做些家务。但她始终是大小姐出身,不怎么会干活。

怀孕,辛苦加倍

我老公再回家的时候,就已经在部队提了排级干部,每个月就可以拿到二十五块五毛块钱了。一般干部都是三十几块钱一个月的。他回来,拿钱给家里人买了很多东西,吃的穿的,都是在南京买的,在当时算是很好的东西了。

他回来半个月后,我身体出现了不适。他母亲煮的玉米粥我吃了就想吐,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懂,也没有跟别人提起。连我母亲也没有告诉,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我怀孕了。

一次老公出去帮别人带东西到兴桥公社,我和他一块去的,去的时候还好,但是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吐。

老公就很警觉的问我:“月经什么时候来的?”

“你回来的时候,月经已经干净了一个礼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