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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逐浪高东已晓--韩桂山回忆录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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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学校

我家自贫瘠的山东迁至相对富饶的东北,自此吃喝不愁,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条件也算很好了。1936年,我6岁时,父亲将我送入了牡丹江海陵县完小读书,还每日送我上下学。

父母对于我们子女的学习都很重视,便是我之后的继父也如此看待,但他们的想法和我们还不尽相同。我们认为知识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学习好知识将来才有本事去成就更高的事业。但他们则不然,父母省吃俭用供子女读书,只是认为孩子们将来有了知识、有了文化,能够成家立业,当官。记得那时常听父母说:“你好好学习,好好学习才能当官。”

日本奴化教育下在校学习(资料)

我所就读的海岭学校是我家附近比较好的学校,相当于如今的实验小学。学校的校舍是日本人兴建的土房子。房子是将野地里的草和土坯混在一起,晾干后立起来。上面是木头和茅草做的房顶,有的则是铁皮包顶。这样的校舍在当地县城已是条件颇优的了。而得利于四周森林居多,木材也都是就地取材。父亲是木工,为学校打制了桌椅板凳,得到了校方的赞许,也算是为学校做了一些贡献。

我们一个班级有四五十个学生,大家聚集在一起接受教育。在我的学习上父母投资了多少我并不清楚,但我绝没有辜负他们的殷切希望。我在校读书期间始终表现优异。

我头脑聪明,学习任何知识都很快。我母亲那时在家开小铺,因为没有文化,母亲算账总是很慢。而我学习过算术(当时还称“算术”,没有“数学”课)则不一样,该找回顾客多少零钱,我能很快得出正确答案,父亲还总是夸赞我:“我儿子真聪明!”记得那时学校是日本人开办的,我们必须要学习日语。每日要背诵诏书,大意就是宣誓永远效忠于天皇陛下。还要唱日语歌,曲调是我们中国一些大家耳熟能详的曲调,只是谱上了日语歌词。那时,日语是我们最主要的课程,其次才是满语(中国话)。但无论学习什么,我都是一点就透,很受老师喜爱。

奴化教育(资料)

这其实是日本的一种奴化教育。因为我们那时还都是孩子,整日主要学习的是语文和日语,在政治方面稍有欠缺。我们只知道要效忠于日本天皇陛下,满洲国是属于日本的,溥仪也是日本的,相当于天皇驻派到满洲国来当皇帝的。我们已形同日本的亡国奴,自觉是第二日本人,再没有反抗日本的思想存留。

我曾想,如果1945年日本没有投降,那我如今会变成什么模样也很难说。毕竟那时我已经和日本人多番接触,更是接受了他们的奴化教育。若是日本统治时间再长些,我在那样的环境下读到中学、大学,那我的思想也必将更为日化,或许真有可能沦为思想麻木的亡国奴。

但这段学习的时间并不长,及至1939年,父亲惨死,我辍学在家。

继续学习

给父亲的守丧期满后,母亲改嫁入韩家,家中情况一时得以好转。1944年,我继续上学,就读浩良河学校,同属于完小。

我最初在桦阳村就读的学校算是初小,只有一二年级,师资并不充裕。附近的孩子若想继续读书,只能到更高一层的区里的浩良河学校就读。浩良河距离我们的村子较远,上课时,我总是要起早贪黑。那时,我们学生乘坐火车是免费的。我每日早上五六点钟离家上学,坐火车经过两站地来到学校。我在班里还兼任班长一职,放学后也要做路长,组织同学们安全回家。这段时期的工作极好地锻炼了我的能力。

浩良河学校不愧是正规的完小,不仅师资力量比我以前就读的学校要好,而且学校的硬件设施也是很完备的。教学楼是清一色的砖房。学校还有专门的操场和运动场,里面单杠、双杠等各种运动设施都很完备。记得我们那时每周都要举行体育比赛,我几乎包揽了800米、200米、100米赛跑的全部第一,偶尔会有铅笔或是笔记本作为奖励,已是十分不错的了。那时候我还年少轻狂,总喜欢出些风头,不仅是体育不落后,学习上也是班里的佼佼者。

浩良河学校的学习和之前并无太大区别,也是四五十人的班级,学习语文和日语,只是多了一项军训。因为学校位于区县,奴化教育更为严重。我们每日必有一节体育课,训练我们做日本操,练习些稍息、立正、开步走等项目。

日本投降以后,八路军进入我们所在地区,我所在的桦阳村划归南岔管理,而南岔亦独立成为与浩良河同等级的区县。南岔距离我家只有一站地,四十多公里的距离,乘车只用数十分钟的时间,并且它也拥有一所完小。更重要的是,南岔完小是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也有四五十学生的规模。但学习环境和学习内容却没有奴化教育的痕迹了。

在1945年日本投降后,我们曾经停学过一段时间。1945年至1947年间,我亦参加了土地改革,还是公安武装委员,是个积极分子。而后1948年重新开学后,我转入了南岔小学学习。南岔小学是所寄宿的学校,我每日带着两个大贴饼子和一些咸菜,去学校上学。

那时,桦阳村去南岔小学就读的只有我和任荣芝(我的小学同学)两个人。很多人因土地改革分得了田地而选择了回家务农,失去了学习的意识;也有一些家中略富裕的学生,早已卷着资财离开了。

1949年读书时的通行证

印象深刻的小学朋友

最初上学的两年间,同学大都也是孩子心性。下课没事时,你追我打,打打闹闹的,也并不真动气,只是以此为乐。那时也有一些难忘的好伙伴。

李荣耀是和我关系比较亲密的一个小学同学,平日里总在一起学习,他家境比我好些。一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前,我们的关系都很好。他父亲是搞木材的工头,是伪满洲国、日本人的狗腿子,平日里对普通劳动者多有些压迫和体罚。待到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李父唯恐遭受到民众的报复,不敢再逗留在居住的地方,遂带着全家人逃到了县城。自此,我也和李荣耀分开了。

土改时我们还曾经有过联系。那时,他家被当作批斗的典型。虽说迫害中国的是日本人,但是他们毕竟人生地不熟,真正打压人民的则是李父这种为他们服务的狗腿子。这些人一旦被抓出来,那必定是众人鞭笞的对象。但具体是如何对他家鞭打、斗争的,我就不太清楚了。那些财产也必然是分配给了广大穷苦人民。而自土改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过联系。

小学时我还有一个好朋友叫任荣芝。她原来居住在县城中,父亲是在伪满洲国地界中管理中国人的一个小头目,后来怕别人斗争,分他家的财产,躲到了农村。她大哥毕业于奉天大学,是个有钱人。二哥任荣耀是中学教师,曾任我妹妹班里的老师。我那时还任学生班班长一职,他时常见我和他妹妹在一起学习、读书,对我印象还不错,主张我们时常联系。后来,我和任荣芝便经常在学习方面沟通,有时也画画娱乐。那时画画是用铅笔。你画个男孩,我画个女孩;你画个房子,我画个鸡鸭之类的。我们还总是聚在一起做功课,算是学习上的小伙伴。

后来土改后,我们同去南岔小学就读,寄宿在学校。学校男女生各一栋宿舍,负责上课摇铃的老师同时负责监管宿舍。记得有一次她染上了感冒,发烧在宿舍。我本来还疑惑她为何没有前来上课,后通过摇铃的老师才知道她生病了。于是,我急忙跑到她家里(南岔到我们桦阳村距离一站地),通知她的家人。而后,任荣芝的母亲、二哥以及我三人一同返回学校,又是我和她二哥轮流把她背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