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喜欢器乐,器乐合奏、打击乐、弹拨乐,各有各的特点。一位北大的教授说:“你分得还挺清楚。”我知道小提琴音乐家是盛中国(我见过盛中国的妹妹——盛中红),我还特别喜欢罗马尼亚的小提琴独奏曲——《云雀》,钢琴的代表人物是殷承宗、鲍蕙荞,琵琶的代表作是刘德海的《十面埋伏》,二胡独奏是闵惠芬,还有古筝,这些都让我非常着迷和陶醉。
大起大落,一言难尽的是是非非
悟
悲伤忆往事,还是情最贵。
血泪化烟云,从此无是非。
认为我坎坷一生也好,认为我凄苦一生也好,我经历了常人所不曾走过的路,这里面有我的泪水、我的哀叹,同时也有我的微笑、我的喜悦。虽然有严冬的逼迫,但也有春天的慰藉。我哭过,笑过,但不曾后悔过。
我下乡插队,1972年病退回来后,组织很快给我分配了工作。
为什么分配工作那么快呢?因为在“文化大革命”前,我做过街道的散居幼儿园工作。因为成绩突出,我到各街道去演讲,办事处也知道了我这个人,再加上绣花厂是个福利厂,残疾人比较多,本来就适合女同志干。
北京挑补绣花厂是1958年“大跃进”时建立起来的街道小厂,街道的家庭妇女在厂子里做一些手工艺品。相关人员看了我的档案,觉得挺好的。1972年5月11日,我就成了北京挑补绣花厂的一名职工。
1972年2月病退回来后,调整了两三个月,身体刚刚恢复,我就去上班了。我这个人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
1972 年,邢思玮(前排右一)工作留念
工厂里,和我一批的共分配了7个知识青年,学校又分配来11个,一共是18个人。刚到厂里得在学习班学习一周后才能上岗。工人都没有什么文化,我文笔不错,算个文化人,就像“矬子里拔将军”一样,我显得比较突出。在学习结束后,就把我挑出来了,我不必下车间,直接去办公室工作。
厂领导比较重视我,因为书记和厂长都没有太高的文化。我进厂后,真是得心应手、顺风顺水。我不是党员,却可以在办公室管理档案,因为文笔好,又让我做团支部工作,每天都感觉风风光光的。
名义上,把我分配到成品车间,其实我没去成品车间,而是一直在办公室干秘书工作。
厂子比较小,不足一百人,包括几个车间——收发车间、贴画车间、设计车间、洗轧车间、裁剪车间、成品车间。
绣花厂根据签订的合同,包括西德的、美国的、日本的订单来工作。贴画车间负责贴画。什么叫贴画?就是把图案整个贴在布上,然后按照布上的图案把苹果色、鸭梨色贴上去,然后再发出去。给日本人做和服,要在布中间掏一个窟窿,然后用各种颜色的布补上。苹果色是绿的、鸭梨色是黄的,布是鲜红鲜红的,各种鲜艳的颜色搭在一起,特别晃眼,天天顶着距离脑袋只有一尺远的80瓦的灯泡干活,特别难受。
拨花车间,是将硬纸盒剪出一个苹果形,布贴在上面,用拨针拨,然后将布揭下来,按照那个图案进行印花。后面是锁边的活儿,一厘米长的布有多少个针码都是有规定的,用卡尺量,要求特别严格。之后是洗轧,这就归烫平车间管了。烫平车间有一个大的洗轧机,挨个儿把布都烫平。那时候落后,没有电熨斗,烫平车间用火烙铁来烫平。大煤球儿炉子热极了,烧着大红烙铁烫衣服,要走边儿,大的部分轧平了,边边角角也都得整好。最后经过成品检验,打上号,装上塑料袋,打包,装集装箱,整个工序就完成了。每到月底,都得加班连轴转,每月差不多得加班四五十个小时,做的都是出口的活。
刚到厂子里,可能我太爱表现自己了,这是我性格所致,显得特别突出。
1972年还是有派性的。厂里也有两派,两派的领导关系不和,谁都不服谁。其中一个领导相对年轻一点儿,另一个领导年龄大些,满脑子的老传统、老观念,是从农村出来的“三八式”老干部,有点摆老资格,有严重的家长式作风。
年轻的领导想培养我,让我做团支部工作。年龄大的领导也想扶持我,刚到厂3个月,她就让我填了入党志愿书,两派人都想拉我。党内积极分子开会,所有党员、团员参加,一些要求入党的积极分子也参加,让我做大会记录。后来两个领导各争各的脸面儿,斗得不可开交,这个也“问思玮”,那个也“问小邢”,弄得我无所适从,特别茫然。
刚进厂几个月时,我不太了解情况,觉得她俩都挺好的,所以对她们不偏不倚,她们就觉得我立场不坚定,没有找到正确方向,让我左右为难。
当时我的工作名义是干部,实际是工人待遇,让我星期日值班。厂里有外加工项目,外面的人做好了活来交,我就收收活儿,其实应该是值班干部的工作。
有一天,我值班时,一个外工来了。1972年市场物资很匮乏,大家生活都挺困难,没有副食品,她拿来一小瓶儿香油,大概是125毫升,还有一小袋芝麻、一小袋花生,用一个脏兮兮的小布袋装着,让我交给年龄大的领导,我说:“行。”值班人员收了东西,都要在本上登记签字的。
大起大落,一言难尽的是是非非
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太幼稚了,做了一件对自己特别无益的事情。
厂里开会,让大伙儿提意见,发现谁有不对的地方,可以直接提出来。年轻的领导是党员,她说:“我作为一个团支部书记,进厂这么多年了,谁发现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大家就给我提。”给她提意见的人很少,只说她有时态度过于生硬了。
给年龄大的领导提意见的人特别多,说她是家长式作风,比较霸道,搞一言堂,不允许别人说实话。因为她原来是在农村当村长、支部书记,做事方式和城里人有些差异,她把以前的工作方式搬到厂里来用,就显得格格不入。她在会上说:“反正我对党忠心耿耿,我没拿过厂里一针一线,没收过任何外工的东西,有人要是发现我收了,马上给我举出来。”
因为我替她收过东西,并且还记录了,于是,我就举手说:“您收过,我交给您的。”
话音一落,下面的人都鼓掌,当时年龄大的领导脸上就挂不住了。她说:“是,小邢值班的那次我是收了,后来我给退回去了。”一句话噎得我没话可说了,如果她退回去了,那我确实不知道。接下来,我入党的事就没下文了,从那时起,她就怀恨在心,决定整我了,她报复心特别强。
还有更甚者,厂里来了一个有家庭背景,会溜须拍马的残疾人,使出浑身解数爬上了领导位置,由于追我遭我拒绝,他就气急败坏,下死力整我,永远压制着我,以至于直接导致了我在厂里的悲惨命运。
记得特别清楚,我拿了本法国的名著——《红与黑》和美国的《珍妮姑娘》,借给厂里的一个女工看。谁承想,她在烙活儿的时候只顾看书,把布给烙糊了,伺机报复的人就给我安上了一个“腐蚀革命青年下水,破坏毛主席革命外交路线”的罪名。
那会儿,我思想极左,爱管闲事。有句话:“狂不狂,看米黄。”米黄指的是米黄色的裤子,社会是不提倡穿的,而我偏穿和当时的思想不合拍的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