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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涉者--孙维韬回忆录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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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军事百科全书》从一开始到最后完成总共花了6年时间。1977年到1980年是前期筹备工作,1980年到1983年历经3年才最终编写完成。

《苏联军事百科全书》及其副产品

编译副产品

从1983年到1986年,我又开始编《苏联军事百科全书》的副产品,《军事术语选编》、《简明军事百科辞典》都是在这时候编的。《苏联军事百科全书》总计1400万字,这些副产品又编了2000多万字,这是很了不起的。

实际上,我做副产品是到1988年才结束的,一直截止到我退休。

《苏联军事百科全书》这个书之所以会产生很大的震动,是因为后来我又办了一件大事。我主动给领导汇报,建议编写美国版的军事百科全书。

我建议说,现在美国和苏联是世界上两个超级大国,我们军科出版的书太不对等了,关于苏联的书一共出了3800万字,但美国的还没有出过,这样我们对美国的了解上就失衡了。所以我们需要赶紧编美国版的这本书。领导听到建议觉得非常好,但下去分配任务,没有一个人愿意揽这个活儿。

领导又回来找我,让我继续当总编组组长。我立刻拒绝了:“这怎么能行呢?我是搞俄文的,英文完全不会,怎么当这个总编组组长呢?”但领导找不到一个能组织这样系统工程的合适人选,一再要求我接手。后来我就答应给这个项目做一个开拓者,负责总体设计和申请经费。

我就给杨尚昆主席打了个报告,论述了这个项目的意义,并且要求下拨经费。结果上头马上就批准了,立刻给拨来100万。 100万在20世纪80年代已经是不少钱了。

美国军事百科组随之成立,而且立刻上马开始工作。后来我到南京、洛阳等地的外语学院找英文翻译,然后指导他们分词条开始编译,这套程序跟当初翻译俄文是一样的。

事实上,《苏联军事百科全书》的副产品全部诞生的时候,已经是1986年了。那一年我本该退休,但是美国军事百科组的项目也已经上马了,我作为技术骨干工作离不开,所以单位就把我留下来继续工作,这样又干了3年。

离休前后

到了1989年,我已经58岁了。按规定,师级干部到55岁都“一刀切”,全部退下,我早该离休了,但单位还是要留我,因为当时我负责《美国百科全书》的技术工作,工作很忙。但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想编《美国百科全书》了,因为编百科全书实在是太累了。我编《苏联军事百科全书》的7年间,每天都工作16个小时以上,还要参与全部的24道工序,整天到处跑,真是特别辛苦。何况我的英文也不在行,真是力不从心,不想继续干了,但苦于没有脱身之计。

没想到,老朋友的一个电话却给我带来了转机。这个电话是阎明复给我打来的,他说:“老孙,我现在在民政部当副部长,组织外贸工作。我们正好要对苏联开展外贸工作,我们决定派一个人到莫斯科做总代表。我思来想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希望你能帮我。”

我一听特别乐意,马上就答应了。但是单位那边还是不放人,就是不让我离休。后来,阎明复以民政部名义通过总政干部部给我们军科直接下了命令,我自己给单位写了保证书,表示离休是我本人要求的,我这才能离休了。

我走以后,《美国军事大百科》项目就下马了。这并不是说我有多大作用,少了我就编不成,只是因为别人都没有这个热情,都不愿意做这个项目。

2001年,孙维韬夫妇与校友、原中央书记处书记、统战部长、政协第一副主席、

中华基金会总会会长阎明复(中)合影

莫斯科做总代表,广阔天地任遨游

1991年我就到莫斯科做总代表,我爱人是副总代表,我们在那里待了6年。

我在那边负责民政部的外联工作。因为我的人脉很好,很多苏联人我都认识。举个例子,我去了以后就找到了周总理当年的总经济顾问阿尔希波夫,他非常友好,给我们提供了很多项目,帮助我们解决了很多实际问题。这是我负责的一个方面。

第二方面,我们到莫斯科以后,需要帮助中方和俄方开展一些外贸项目。当时民政部下面有个中国福利企业总公司,他们要和苏联开展一些外贸合资项目,我就作为中方代表直接去跟他们谈,因为我懂俄语,不需要翻译。而且我爱人也懂翻译,我们两个人可以合作。

由于当时民政部比较穷,福利企业总公司也不可能给我们多少钱。为了保护自身的安全,我和老伴就在贫民窟里租了一套很便宜的房子。我们在莫斯科的那段时间,过得比较艰苦,每天都啃面包,吃酸黄瓜,但我乐在其中。

1991年8月19日,苏联发生“八一九”事件当天,我(左)和家琦在莫斯科红场留念

这6年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写了30本日记,这些日记记录了我们在莫斯科的全部见闻,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财富,而且是一生都难得的财富。比如说我亲眼看到了苏联解体,叶利钦炮击白宫*等历史事件。我利用自己的语言优势,深入群众中调研,回来就写成日记。后来我用这些日记的材料出了好几本书,其中一本书叫《狂潮与涌流——苏联裂变目击记》。

1991年10月摄于波罗的海滨,爱沙尼亚首都塔林市

1991年,在莫斯科庆祝家琦60岁生日

所以说我在莫斯科期间获得最珍贵的财富就是亲历了苏联的解体,全部的过程我都看到了。我去苏联之前,国际战略研究会徐信会长和柴成文副会长聘请我当特约研究员,还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从苏联的经济、宗教、外交、军队等各方面深刻观察,研究苏联的情况。那是20世纪90年代初,国内的研究机构已经预感到了苏联要出问题了。

到了莫斯科以后,我一直注意观察,认真研究。当时苏联国内确实很乱:报刊上有“左派”,有“右派”;有骂共产党的,有支持共产党的;大街上就有发表反对共产党的讲演的。我在这方面花费了很多心血去研究,而且我自己还发现了苏联共产党垮台的四个征兆。

第一个征兆:我在电视机上看到了一个采访节目,是对萨哈林岛一个老太太的采访。她已经82岁了,孤身一人退休在家,生活非常贫困。她的家里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她丈夫死于卫国战争,儿子死于阿富汗战场,只有一条白狗陪伴着她。每个月的养老金只有27个卢布,只够买27个面包的。她在这个采访中控诉苏联共产党,甚至说:“共产党连我的狗都不如。狗还能给我一点温暖。”

1992年,与中国空军原首席顾问比比可夫将军会晤于乌克兰基辅

我看完这个节目,心想苏联共产党的威信都低到这种程度了,这样非垮台不可了。

第二个征兆:我看报纸上说叶利钦退出共产党以后,威望不降反升。在民意测验当中,戈尔巴乔夫的得分是31,退出共产党的叶利钦的得分是69。因为叶利钦退出共产党以后代表了人民大多数,代表了一亿四千万俄罗斯人民;而戈尔巴乔夫只代表一小撮儿共产党(1800万人)。我一看这个比例,苏联共产党都变成“一小撮儿”了,已经代表不了人民了,所以老百姓当然不支持你了。

第三个征兆:在竞选莫斯科市长的过程中,共产党员全部落选,民主派人士全部入选。这说明共产党的形象在人民大众的心中已经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