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友(1905-1985)
1954年,南京军区组织了一个集团军的登陆与抗登陆战役演习,空军也派代表团参加了。许世友上将是演习的总导演。中国国防部的首席顾问特鲁法诺夫上将也受到邀请参观演习。
许世友对特鲁法诺夫上将很尊重,为了照顾他,还把自己的办公室腾出来作为特鲁法诺夫的卧室。但演习完了以后,特鲁法诺夫上将对演习批评了好多。许世友听了以后很生气,他自己走上台,直接发话:“你们的演习我非常满意,他(指特鲁法诺夫上将)说的话不算!”性格耿直的许世友上将并不畏惧这个苏联来的首席顾问。
彭绍辉(1906-1978)
彭绍辉上将也是一野的副司令员,1954年我们参加演习,他被称为“独臂将军”。但他这个人既乐观又幽默,在乘坐专列的过程中,他和我们一起打扑克牌,我们两只手都不好偷牌,他一只手可以偷牌。我跟他关系处得非常好,吃西餐的时候他没法切,我就主动替他切猪排什么的,切好以后,他一只手拿着叉子吃。
回北京以后,有一天突然来个电话,警卫员找我,说:“孙维韬,一个老战友找你。”我一接电话,把我吓一跳,就是他打来的。
他说:“小孙,你还记得我吗?”
我说:“听不出来了。”
他说:“我是彭绍辉,我住在帅府园,你过来找我玩儿吧。”
他就是这么平易近人,一点架子也没有。
陈锡联(1915-1999)
1957年我们代表团出访苏联,我负责四个上将,其中就有陈锡联。他是炮兵司令员,跟刘亚楼的关系非常好。因为刘亚楼睡觉特别轻,我打呼噜打得很厉害,陈锡联打呼噜也很厉害,所以我和陈锡联睡一个房间。
他特别爱开玩笑,有一次他跟刘司令员讲:“你的翻译太厉害了,我被他给震住了。”
我说:“陈司令员,怎么震住了?”
他说:“你还不知道吗?咱俩谈话的时候,我刚脱了一只袜子,你就睡着了,而且你打呼噜,我一宿都没睡着。”
刘亚楼司令员与炮兵司令员陈锡联(右)合影
李克农(1899-1962)
李克农是刘亚楼非常好的朋友,刘亚楼非常佩服李克农,说他是天才,说他的判断能力非常强。他是搞情报工作的,和潘汉年在一起搞破译。
准备出国的前一天我到刘司令员家去,刘司令员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李克农在客厅里摔倒了,脑袋着地,突发脑出血。刘司令员知道了非常着急,赶紧就跑去了,正好被我撞见,我说:“您干什么去?”他说:“去看李克农,李克农负伤了。”后来时隔不久,李克农就去世了。
肖克(1907-2008)
肖克上将是名副其实的老革命。南昌起义时,肖克就是连长,长征时是红二方面军副总指挥,后任八路军120师副师长。所以肖克是老资格了。
1954年,我们参观了苏联组织的军事演习后,我们准备在1955年在大连也组织一个“在使用原子武器条件下防御登陆与抗登陆战役演习”,所以苏联的资料对我们非常珍贵。肖克让我们每个翻译把苏联给我们的评估材料全部抄下来,要保留一份。我们抄到一半,被苏联科雷洛夫的秘书看见了,秘书就告诉我们:“你们不要抄,我们给你一份。”一开始我们以为是保密的,不会给我们,内容包括抗登陆的经过、潜艇的使用、空降兵使用等等。
回来以后,肖克在训练总监部把翻译们全部组织起来,把苏联在远东演习的全部材料都翻出来。后来为1955年大连地区搞登陆与抗登陆战役演习起到了很好的参考作用。
聂凤智(1914-1992)
我跟聂凤智接触也很多。在解放战争中,他立下了汗马功劳,当时他是三野二十七军的军长,解放上海的战役就有他率领的部队打的。后来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他是空联司的司令员,带领部队立下了奇功,可以说,他是共和国的功臣。
他在我编《苏联军事百科全书》的时候,给我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让我感动不已。
那时候南京军区的百科组成立不起来,领导不支持,总编也没请来。当时聂司令员担任南京军区司令员,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这件事就能很容易地解决,但当时聂司令员感冒了,谁也不见,这事就被搁置了。于是我就决定自己去找他谈谈。
为了让南京方面接待我的人送我到聂司令员那里,我就耍了个花招,说聂司令员要召见我。到了门口又被警卫拦下来了,原因还是一样:聂司令员感冒了,谁也不见。正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一个好机会,正好看到何主任走过,我认识她,就赶紧叫住她:“何主任,我是孙翻译,我是刘司令员的孙翻译!”她走过来一看,就把我请到了办公室,让我等着聂司令员。
不一会聂司令员就出来了,他确实感冒了——戴个口罩、披着大衣。他一见我就很亲切地问:“小孙你来有什么事吗?”他知道我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我就长话短说,把我们现在遇到的困难都跟他说了,说我现在需要他的命令来调人。他当即说:“那好办,你告诉陈秘书,跟政治部讲一下,要什么人给什么人就行了。”他就讲了这么一句话,太管用了。我特别高兴,紧接着就告辞了。
正如我事先预料的,有了聂司令员的“尚方宝剑”,下面成立南京百科组的事情异常顺利。后来我又去找了他两次,每次他都尽可能地帮助我,这些事情让我一直记忆犹新。
1983年,孙维韬(右)与南京军区司令员聂凤智将军和夫人何主任合影
吴克华(1913-1987)
和吴克华的接触也是因为百科全书,当时他任广州军区司令员。我三下广州去成立百科组,那时候真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困难重重。我找训练部长解决不了问题,找参谋长也解决不了问题,因为这个工作要涉及到司令部、政治部和后勤部等多个部门,还涉及到资金的保证问题、人员的调动问题,是很复杂的,必须要司令员表态才行,可是吴克华当时人不在广州。
那是1979年,吴克华在越南前线指挥作战,正巧向仲华政委去世了,吴司令员赶回来参加追悼会,这对于我正好是一个机会。
我给吴司令员的杨秘书打电话,要求约见。不出所料,我被“吴司令员工作非常忙,谁也不见”的理由拒绝了,但我早就是有备而来,于是我给自己的申请加了个冠冕堂皇的大理由——我对秘书说:“我有要紧的事跟他汇报,我要传达邓小平的批示。咱们两个谁耽误了都担不起责任。”此话一出,果然厉害,电话那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就答应向司令员汇报。
半小时后电话来了,秘书的口气已经完全变了:“非常对不起,刚才我不知道这个情况,说话有冒犯的地方请你原谅。我给吴司令员汇报了,吴司令员说下午两点马上接见。”他刚才还说根本不见,现在却要马上接见。当时我住在珠江宾馆,它跟司令部就隔着一座小桥,步行过去就可以,但没想到那边却说坚决不行,说是吴司令员专门派了奔驰车来接我,还是让参谋长和训练部长亲自来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