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夫一生非常坎坷,但我非常佩服他这个人,他在我的眼中做事坦率,指挥有方,是很有才能的真正的三军统帅!
崔可夫(1900-1982)
苏联元帅,两次苏联英雄。
1957年叶剑英元帅带代表团到乌克兰访问,崔可夫元帅时任乌克兰军区司令员,他负责接待我们。他跟叶剑英是老相识了,他们之间有一段非常了不起的友情,这是叶剑英元帅给我们讲的。
1940年至1942年期间,崔可夫是苏联驻华使馆的少将武官,那时使馆设在重庆。当时叶帅是中国第十八集团军驻重庆办事处主任,他经常和崔可夫打交道。就这样二人结下了不解之缘。由于工作关系,崔可夫来过中国四次,到过四川、东北、上海等很多地方。他还在大学里专门攻读过中文,甚至连四川话他也懂。
我们在乌克兰访问期间,崔可夫元帅一直陪同叶帅,他还陪着我们到旁边山峰上去参观。那座山峰顶上屹立着一座无名英雄纪念碑,碑前有一个巨大的铸铁花圈,花圈的中心是永不熄灭的长明火。崔可夫元帅告诉我们,这长明火就是为了纪念在二战期间牺牲的所有无名战士。
我们参观的时候,看见很多新婚夫妇正在给烈士纪念碑献花束。崔可夫元帅告诉我们,这是他们的一个风俗习惯。为了教育后代永远不要忘掉这些牺牲的战士,不要忘掉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他们鼓励新婚夫妇到山上来给这些无名烈士献花,借以表示对烈士的崇敬和感激,并且能对今日的幸福生活更加珍惜。叶帅很感兴趣,也对这种爱国主义教育大加赞赏。他走上去和一对年轻夫妇握手,祝他们生活幸福、美满。那对新婚夫妇并不知道叶帅何许人也,崔可夫就上前介绍说:“你们今天非常荣幸能得到他的祝福。这是从遥远的北京来的,我们尊贵的中国朋友——叶剑英元帅。”
临别的时候,崔可夫赠送给叶帅一支精致的马卡洛夫卡手枪作为礼物。枪柄上的不锈钢板上还有崔可夫的亲笔签名,上面刻着“赠予老朋友叶剑英元帅留念,崔可夫敬赠”。
铁木辛柯(1895-1970)
苏联元帅,白俄罗斯军区司令员。
我见到铁木辛柯元帅也是在1957年。他对中国人非常友好,对叶帅非常欢迎。
在这一次宴会上,他的一段讲话让我印象深刻,他说:“我是白俄罗斯军区司令员,白俄罗斯的一草一木都使我印象深刻,我今天在这里欢迎中国人民解放军代表团。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了不起的,他们南征北战,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而且他们的政治工作也很出色,官兵一致。他们是我们真诚的朋友,我们热烈欢迎他们!我号召白俄罗斯军区上下所有的军官一定要向他们学习,学习他们的政治工作经验。”他的讲话让我们深受感动。
之后他就陪同代表团各处参观。为了表示对叶帅的友好,他把自己的高级轿车让给叶帅使用了。他自己每天早晨骑着他的战马在马路上散步,这是多年的骑兵生活让他养成的习惯。他养的两匹马都是过去长期跟随他四处征战的战马,他说这是他最忠实的战友。我亲眼看到他拍拍马脑袋说:“我永远不会忘掉我最亲密的战友们。”他是骑兵出身,对马有着很深的感情。
他和群众关系很好。他带着叶帅和我到军官宿舍去参观,所有的小孩儿都围着他,管他叫“爷爷”,军官都围上来和他亲切握手。他自己也感到特别惬意,因为他觉得他和人民是鱼水相融的。他还跟叶帅讲:“我这个人和所有老百姓关系都非常密切,他们对我非常亲切友好,孩子们都管我叫‘爷爷’,这使我非常高兴。”
后来他亲自陪同叶帅参观他们的射击表演。他们的炮兵射击技术确实特别好,几乎是百发百中。叶帅看完也赞扬他们:“你们确实又红又专,真了不起,我向你们祝贺!”
马利诺夫斯基1898-1967
苏联元帅,远东军区司令员,后晋升为国防部长。
我和马利诺夫斯基元帅接触有很有趣的两件事。
第一次接触是在1954年,我们到远东参加在使用原子武器条件下的登陆与抗登陆战役演习。那时候他是演习的总导演。他接见我们代表团的时候是我给翻译的。会面结束时他和我握手,夸奖我翻得不错!还问我多大岁数,我告诉他是23岁。
他听了很高兴地说:“还年轻啊!太好了,年轻人!未来的希望寄托在你们的身上了!”
演习结束以后,他亲自送给每个参加演习的人员一块手表,是黑色带荧光的。他亲自把手表给我,而且向我表示祝贺。
临走的时候他还对我说一句:“我相信我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我说:“不一定吧?”
他说:“你知不知道俄国有个成语?”
“什么成语?”
他回答说:“两个山不能见面,两个人肯定会见面的。”
我听了很开心,随后就离别了。
1957年我果然又跟他见面了。那一年他刚刚接替朱可夫出任国防部长,又接待了我们军事友好代表团。
他的记忆力真是很好,一见到我就说:“你看,我说的话应验了吧!”
我说:“什么话应验了?”
“我当时就告诉你了,‘两个山见不了,两个人肯定见。’咱们今天又见面了。”
他当时是在欢迎宴会上这么跟我讲的,我就这样和他有了第二次的接触。当年他特别欢迎中国军事友好代表团,一直亲自接待我们,连第一次的欢迎宴会也是他自己主持的。
1991年我重返莫斯科时,却只能与他的墓碑相见……时光飞逝,元帅已长眠于地下,而我也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两鬓飞霜的老人。回首往事,元帅那亲切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希望都寄托在你们年轻人身上了。”
罗柯索夫斯基1886-1968
苏联元帅,外高加索军区司令。罗柯索夫斯基元帅也是我在1957年见到的。他是朱可夫元帅最佩服的一个元帅。朱可夫曾经讲过:“我这个人很少佩服人,我最佩服的就是罗柯索夫斯基元帅,他这个人既有才华又谦虚,从来不张扬。” 罗柯索夫斯基元帅是乌克兰人,二战胜利以后,他已经是元帅了。我们和他见面的时候他正好当外高加索军区的司令员。
他非常热情地举行了高规格的宴会来接待我们代表团。按照格鲁吉亚的风俗,宴会开始先送礼物,他赠送给我们每人一个镶着银饰的牛角杯。接着罗柯索夫斯基元帅亲自给代表团成员的牛角杯里斟上当地出产的红酒,然后举起手中的牛角杯祝酒。他先介绍了格鲁吉亚的风俗,他说:“今天热情欢迎中国人民解放军代表团到我们梯比利斯来访问!用牛角杯喝酒是我们招待尊贵客人的最高礼节。希望大家能够学我的样子,一饮而尽,这象征着我们伟大的友谊。”他一边说着,一边带头把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为表示对主人的尊重,彭总和叶帅也都一一举杯,一饮而尽。
罗柯索夫斯基元帅对斯大林很有感情。那时候苏联内部已经开始反对斯大林了,斯大林在莫斯科的很多地方的雕像和照片都被拿掉了。但是我们到梯比利斯后眼前一亮:作为斯大林的故乡,这里所有斯大林的雕像和照片都被完好地保存着,和以前一模一样。事后经过了解我们才知道,这都是罗柯索夫斯基元帅下命令保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