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完了以后,许世友请特鲁法诺夫上将讲话,没想到他对演习批评了好多。许世友听了以后很生气,就直接发话说:“你们的演习我非常满意,他(指特鲁法诺夫上将)说的话不算!”许世友并不害怕这个苏联首席顾问。
后来,我国空军首席顾问还陪他到兰州军区的华清池去参观访问,我也陪同一起前往。主要目的就是陪他玩玩,这是我和他的第二次接触。
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好挑剔,不看优点,全看缺点。脾气还很坏,总是骂骂咧咧的,也不尊重人。所以他当时很不得人心。
拉弗利克
拉弗利克中将是中国原防空军的首席顾问,空防合并以后,他担任中国空军副首席顾问。这个人心胸狭窄,而且喜欢斤斤计较,大国沙文主义的派头十足。
1955年,叶剑英元帅在万寿山别墅召见杨成武司令员、刘亚楼司令员,和比比可夫、拉弗利克两位顾问商谈空防合并的问题,给大家做思想工作,阐明空防合并的重要性。我全程翻译。
当时叶剑英说得非常透彻,但那时候的防空军干部一直有个思想顾虑:他们认为空军是“吞并”而不是“合并”。他们担心原来的防空军干部进入到空军后会被降职。拉弗利克一直坚持这个观点:“我认为这不是‘合并’,这是‘吞并’,而且合并以后党委书记是刘亚楼,司令员还是刘亚楼,正部长都是空军的。”其实以他顾问的身份,说这些话是很不恰当的,因为防空军司令员杨成武都没有说什么,这些话完全是他个人的牢骚。但没想到叶帅却说,他提的这个问题非常好,叶帅说:“中央军委早有指示,要求两军领导在合并过程中充分意识到:空防两军是合并,而不是吞并,两个军种的地位是完全平等的。拉弗利克将军,谢谢你!这个问题非常好!” 听了这话,拉弗利克马上露出笑脸。
1957年8月1日以前,刘亚楼应苏联《红星报》邀请写了一篇文章,叫《年轻空军在成长》,写好后,我把中文翻译成俄文。在发表的前夕,刘亚楼为了尊重拉弗利克,叫我把翻译稿拿给他看。
谁知他看了以后,非常生气,他说:“应该把‘群众路线’那段勾掉,你们中国老说‘群众路线’,我完全不相信那一套。”
我当时也非常生气,立刻反驳说:“拉弗利克将军,群众路线是我们党的根本路线,是不能拿掉的。”
这下他更不高兴了,他生气地说:“我是中将,你一个小小的中尉,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也不示弱:“怎么能说我是小小的中尉呢?其实咱们俩之间就差一个字,你是‘中将’,我是‘中尉’,都带‘中’字,这一点我们是相同的。”
他听完火冒三丈,气急败坏地说:“我找刘亚楼告你的状!”
“将军,这是您的权利,请便吧!”说完我就走出了他的办公室,然后跟刘司令员原原本本地汇报了这些情况。刘司令员不但没有批评我,还非常支持我:“他的做法是不对的,小孙你坚持的态度是非常正确的。你去告诉他,如果他不懂的话,我再加1000字专门讲群众路线,保证他能懂。”
不但刘司令员很反感他,就连那些苏联专家也都怕他,因为他总是给赫鲁晓夫打小报告,还总是说坏话。苏联专家撤走的时候,飞行顾问都想要一套中国的飞行服留作纪念,但他就主张绝不能要,而且说要了就等于受贿。这样一来大家都不敢要了。
他回国后得到了重用,当上了防空军的副司令员。
戈鲁诺夫(1904-1989)
苏联中将,中国空军最后一任苏联总顾问。戈鲁诺夫中将也是两次来中国,对中国很有感情。
第一次他是1941年到中国来的。当时他和盛世才合作,在新疆当飞行教官,帮助共产党培训飞行员。
1950年他到中国,先是担任沈阳军区司令员的顾问,后来又调到空军当司令员顾问,成为中国空军司令员最后一任首席顾问。
1960年赫鲁晓夫撕毁协议,苏联专家全部撤回。同年8月,周总理为了欢送他们,在人民大会堂宴请所有回国专家。在欢送会上,周总理握着他的手亲切地谈话,说到动情处,戈鲁诺夫掉了眼泪,他说:“赫鲁晓夫是完全错误的,他不应该这样对待中国。”周总理就告诉他:“你放心,中苏两国人民的友谊是任何人也破坏不了的。我今天在这里欢送你,也相信还会在这里接待你,希望你有机会能重新再来。”他听了连连点头,非常高兴。
但没想到的是,他一回国就遭到了严肃的处理:中将军衔被撤销,原来的职位也被剥夺,直接被降职为少校。这都是因为他被人诬陷说他当着周总理的面说赫鲁晓夫的坏话。经过这么大的打击,他非常苦闷,没过多久就抑郁而终。
鲍克雷谢夫
苏联中将,苏联空军两次英雄、中国空军训练部顾问。
鲍克雷谢夫在二战期间击落了26架敌机,两次被授予空军战斗英雄,获得两次空军集体奖章。他是中国空军的飞行训练顾问,飞行能力很强,训练水平也很高。这个人是非常幽默的一个人,对中国也非常友好。
他最大的特点就是一直留着两撇胡子,像斯大林的胡子一样,非常好看。
1958年中共中央决定炮击金门,刘亚楼司令员就率领一个组到海南岛去视察炮兵阵地和进驻海南岛的空军基地。当时鲍克雷谢夫是组员之一,我做他的翻译。
在海南的时候,他对南方的风光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那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兴趣。为了深入勘察地形,寻找飞机场址和高炮阵地,我们考察团决定走五指山路线。这条路线要横穿原始森林,比较艰险,正是红色娘子军当年活动的地域。我们在沿途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
1958年,在海南岛炮兵阵地五指山下考察
左起:苏联鲍克雷谢夫中将、炮兵顾问、比比可夫将军、孙维韬
当我们的车队驶过一片椰子林时,鲍克雷谢夫看到路边的椰树下有人买椰汁喝,也想尝尝鲜。于是,我们就请懂当地方言的司机小王帮我们买。他们交谈了几句后,那位赤裸着上身、头发油黑、浓眉大眼的黎族青年飞快地爬上一棵足有几丈高的椰树,手起刀落,“啪、啪”几下,砍下几个成熟的椰子,转眼间又迅速地爬下树来,动作灵巧得像猴子一样。只见他用砍刀利落地剥去椰壳,再用砍刀的刀尖一划,清甜可口的椰汁就流出来了。看着动作敏捷的黎族青年,喝着凉爽甜美的椰汁,让初次来到热带地区的鲍克雷谢夫非常惬意。
接下来,我们的车队又行驶在一条陡峭的盘山公路上。公路的两边有茂林修竹,清流溪水。不时还可以看到猴子、金钱豹等珍稀动物穿行在密林间,还能闻到远处芭蕉林的阵阵清香。
正当我们沉浸在美景中时,突然从车顶上传来“砰、砰”两声。“有情况!”陪同的警卫班长以为遭到了特务的袭击,立刻拿起枪向上瞄准。但是抬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发现,只看见两只小猴坐在悬崖边上,边吃香蕉边拿香蕉皮打我们。啊,原来是虚惊一场,没有特务,只不过是猴子在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