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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传奇“火叉乌”--乌兰德全回忆录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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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高跷也不容易,要掌握平衡很难。其实不管什么要练好了都不容易,自己当然得下工夫,可有时候还会受客观条件的限制。比如说扔草帽,在美国练还得到中国来买,美国没有。

我家的人全能上节目,现在我在美国的侄子快四十了,都还抢着练。我们演杂技跟干活不一样,干活的话干多了一般人都不愿意干;但杂技要不让人练,人家倒不愿意了。因为演杂技的人都惦记在观众多的时候露露脸,叫人家看一看,把平常不敢做的,或者没有把握的动作,一高兴演出来了,演好了,观众挺欢迎,那才叫美,才高兴。

我妹妹她一个人出去的时候,十个动作只敢做八个,另外那两个不敢。可她只要跟我出去,十个动作她都敢做。没准做完了,还没觉得有多么紧张。演杂技就是这样,别太紧张了,可是得胆大心细。

其实家里人都比我练得多,比如我妹妹,早上回来还要再踢几次。她老怕把技巧丢了,神经都老绷着。有时候晚上回来都快十一点了,早晨还得五点钟起来。赶在六点钟之前练完,六点半吃完东西赶紧去上班。我们练杂技要往心里去,但又不能太往心里去。

女孩练软功的比较多。像“滚灯”也属于软功,要求演员腰软。中国的杂技女皇——夏菊花,也是以软功出名的。夏菊花在杂技圈里面比较有名,当时一提起杂技就会想起她,因为她创造了在板凳上单立顶。可她也没干成多少年。她是安徽千山人,十几岁去了朝鲜,回来以后在“文化大革命”中就被别人打断了肋骨。

有些杂技有窍门,比如滚灯,演员脚心的灯最容易倒,可怎么能让它不倒呢?就把她这个鞋底上缝一个东西,等于在灯底下安一个插销。往上一插,它就不倒了,一拿就出来。要没有这插销,就这么搁着的话,就容易倒了。这些有窍门,可我们脑袋上不能有窍门。人家说过去解放前,有人顶铁锅在脑袋上勒一个布条,那时候可以,现在勒什么都不行。

出门不容易

我们出去找杂技团还算比较好找,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会两个到三个节目。比如爬竿需要八个人,缺一个我就可以上去凑数,上去做两个简单的动作,夹包、坐垫什么的。再比如狮子舞缺个耍狮子的就让我去,我都行。天津杂技团三百多人,中国杂技团四百多人,他们几百个人演两个小时节目,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可一个小团就不容易了,连领导、大师傅、卖票的、管服装的、洗服装的,也就三四十个人。这样一个小团也要演两个小时的节目,如果演员不是每样都会一些的话,就不好混饭吃。所以我除了“练叉”外,还练过“晃梯子”。

好多节目都是我自己偷偷练的,比方说领导安排我练二胡,我要再练别的话肯定不行。所以人家睡招待所,我就睡后台。等到晚上大家都走了,我把门一关,大幕一拉,开一个照明灯,就开始练功。等练到四点多钟,大家该起来了、要练了,我就去休息,跟其他人错开时间。我偷着练是因为其他人都是正式员工,我是合同工。我就定三个月、半年的,干完了就走了。我们就是这样,没有固定的工作。如果有需要,我们就和杂技团签协议。一般是签3个月或半年,时间到了我又换另一家。就是到处跑,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想固定也不可能,老板不需要。

演了一辈子了,印象最深的是给小学生表演杂技。从东单往北一直到和平里,一路经过的北京的全部学校都要去表演。

我们去学校演,每天都演,一下午演两个学校。当时是1980年,我们一个人的月工资是四十块钱。如果是给小学生演,要先变一个魔术,这样效果最好。之后再耍点杂技,故意出个小丑,接着俩人互相吹牛:“我可以顶人。”“我不信,那你就来顶着。”

还有一个人拿水往另一个人身上一倒,“我倒你怎么没事?”“你倒我没事,我这里头有三层,全倒我裤兜子里了。”就是这些滑稽小品,还有哑剧。这小学生也爱看,学校都排队等着我们演。

到最后天冷了不能演了,就到少年宫,那有暖气。孩子们列队坐好我们就开练,小朋友看了都挺高兴。我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心里更是觉得无比快乐,那种喜悦的感觉我一直记着。

要演这些节目,只要我们家人就足够了,不用外头的人。后来在民族宫、友谊宾馆也演。友谊宾馆里有五个厅轮班演,后来老师傅都说吃不消了。那时候演出完有一顿西餐,可是我们吃不完,那会儿也没有塑料袋,不方便打包。

2010年春节,我在北京市大兴区给驻华使节家属表演“火叉”

从陕西到安徽

和别的职业不一样,我们演杂技的都是东南西北四处闯荡。我跟着各种各样的杂技团四处演出,都快把中国走遍了。

我基本上把中国的杂技团都跟遍了,每个团里都有着不一样的故事。

北京的团体很不好混,所以只有往外走。我1961年就去陕西了,到那我跟我哥就彻底分开了,出门完全得靠自己。

这是我第一次出门演出,临走的时候,父母也没有特意嘱咐什么。在我们家,离开和回来都被当作很平常的事。我出门前跟父母打声招呼就走了,不像电视里演的还要追火车什么的,我家就没那么伤感。

我们是春节前去的,到陕西正下雪,比北京还冷。那是一个河南的团,叫南方杂技团,离邯郸不远。他们正在延安演出,快过年了要增加表演节目,可是自己的演员不够,就得从北京找演员。本来团里找的是我哥,我哥都答应要去了的,但是后来收到电报要他马上去江苏,我哥分不开身,于是我就替我哥去陕西了。父母没说什么,倒是我哥临行前那一夜哭得不得了,因为他要一个人去江苏了。江苏的冬天也很冷,我哥带了很多过冬的衣物,棉裤、棉鞋、大衣、褥子都带上了。江苏的杂技团挺正规,一个地区有四个,互相能串演,我哥就跟着团四处表演。

陕西那边人少,观众不多,一般演一个星期就该换地方了。在陕西杂技团,一共有三拨人:有一个遵义杂技团姓彭的人,他准备了三个节目——车技、木砖倒立、软功;一个姓李的老头,他是演魔术的;我们从北京去陕西的有五个人,共计七八个节目。

这个变魔术的老头是“管家”,他把我们看得紧紧的,不让我们乱花钱。吃饭是由他给我们买盒饭,但我吃一盒吃不饱,没办法,那老头抠门得很。到西安以后,我看见猪蹄就特别馋,因为好久没吃过荤了,就自作主张买了个猪蹄吃。老头知道后很生气:“谁让你买猪蹄了,钱呢?”“还有三块多。”“拿来!”就这样,一点好东西也吃不上。

当时我也就十七岁,年龄不大,离开父母也算是一次人生历练。到一个地方就得入乡随俗,就得学习当地的生活习惯和生活常识。比如到陕西后,当地人很热情,一进门就给我们点木炭烤火。烤火倒是暖和了,但是不能烤太长时间,而且要注意通风,要不然就煤气中毒了。再比如,陕西人爱吃羊肉,但羊肉不便宜。如果在街上看见一块钱一只的羊,那就要长个心眼了,因为这很可能是得传染病病死的羊。如果贪便宜买来吃的话,那是要吃出问题来的。

在陕西的时候,刚好学校放假了,于是我们就在学校里住。因为我们人多,不可能住旅店,住在学校大教室里倒也很不错。在陕西的时候,我们一般在礼堂、剧场卖票演出。我演火叉、单叉还有口技。坛子当时我没有表演,因为那有一个香河的练坛子的,比我练得好,而且人家的道具也比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