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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传奇“火叉乌”--乌兰德全回忆录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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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小家庭条件就不太好,所以读书也是断断续续的,家里没钱的时候回家,条件稍微有所好转就继续回到学校上课。

小时候,一边读书,一边练杂技。我练杂技也是出于爱好,小时候练功特别辛苦,再加上吃不饱,那日子可想而知。

读完初中,我就工作去了。工作没几年,我又进到各种社团演起了杂技。

我是1944年出生的,小时候正赶上国家经济困难时期,所以我的童年生活物质上是比较艰苦的。

辍学一年

我的小学是在酒醋局上的,是庙里头的一个占地很小的学校。庙里的和尚早就不知道去哪了。上到四年级小学就算上完了,因为那学校只有初小,没有高小。学校的老师都是老头老太太,算老知识分子,所以“反右”的时候,十来个老师里边打出五六个右派来。

1955年,还在上小学的我,因为家里没钱交烤火费,学校就不让我去了。那段时间家里生意淡得很,就叫哥哥先去上学,我回家待着。等后来生意好了,够开支了,我才又去上学了,不过换到了草场小学(现在钟楼附近)。

复学以后,我想考插班生、跳级,把浪费的这一年补回来,但是不行,因为我是从别的学校转来的,学校和学校之间竞争得很厉害,也有点看不起外校学生的感觉。我在草场小学读了两年,从1956年到1958年。它是一个有钱人开的私立学校,学费高一点,一学期得要十块钱。一直上到六年级,小学才算上完。

1958年了,我接到了北海中学的录取通知书,1958到1960年三年我是在北海中学度过的。

没钱吃不饱

我们小时候遇上三年自然灾害,粮食特别紧张。我们练功体力消耗大,可就是吃不饱,也没办法。不是我们一家吃不饱,家家都这样。邻居家也有五六个孩子,也是喝菜粥。

我们学校食堂很大,一开始去的时候是三分钱一个馒头,两分钱一个窝头。到后来没有馒头没有窝头,一人只有一碗粥。粥是流食,刚喝下是饱的,但是跑两回厕所后到第三节课肚子又饿得咕咕叫, 只能等着下课了。那时候也没办法,学校都是统一分配粮食。

我们的教导主任是四川人,老熬菜粥喝。我们全是男生,喝粥一是喝不饱,二是喝粥之后晚上小便次数频繁。我们四十多人睡一排大通铺,就一个盆,尿满了谁也不倒,大家都怕天冷出屋。

虽然吃不饱,可回家还是要练功的,在那时候也没办法,只能坚持着,慢慢也就习惯了。北京人老实,不会为填饱肚子去偷吃的。

北京的马路平,所以搬运东西可以用大板车推。当时天津的马路不如北京平,有上坡的路,就有小孩过来问:“你拉的是什么?”“拉点大米。”那小孩就帮着推车,推到一半,他拿铅笔刀拉个口子往书包里头灌米,可是板车正在坡路上,拉的人也没办法,要是停下来制止的话整车米估计都该翻了。这些事情都是没办法避免的,那个年代人们过的都是苦日子,只要能有点吃的,什么办法都会用。

我记得饿得最厉害的时候,三天没吃一粒米。就买了两块钱的菠菜,人家吃饭,我熬菠菜汤,熬完菠菜喝汤,两块钱的菠菜我吃了三天。

我们如果饿的话,会去一个很远的菜地拔野菜。到西郊飞机场,在杏石口路那边,已经是现在的四环路外了。那会光有粮食没有油,连盐都计划发放,吃东西很难下咽,尤其吃马齿苋,很黏。

全家都吃不饱,尤其是我母亲。饿得受不了,我母亲就老放点酱油冲开水喝,身上肿得一摁一个坑,满身浮肿。后来单位补助了点黄豆面,就拿点黄豆粉冲水喝。我们家都是头天晚上就把饭做好了,把这面和好了分配,大一点厚一点的烙饼是我父亲的,然后我们挨个拿。

有一天中午,我放学骑车回来,没过一会我母亲也从新街口回来了,进门就说:“不要这么吃了。”她把烙饼拿过来切成饼丝,然后兑了点水,如果有菜就放一点,做好以后,盛得满的这碗是我的,盛得不满的就是她自己的。那生活很苦,还好我哥哥在地质部,他们养了很多藻类,可以给他分点。

我们在学校,学校要做“超声波”。“超声波”就是双蒸法,要在蒸汽管道上头接一块铁片,再搁到蒸笼底下。通常蒸窝头用一个钟头,这“超声波法”能蒸俩钟头;米饭通常蒸二十分钟,这样要蒸一小时。把饭给蒸的都看不出来一粒一粒的了,就看见一片白,都是水。要盛点饭就跟盛粥似的。这双蒸法纯粹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我还因为这“超声波法”惹了点麻烦:因为学校要做超声波,得把四分的水管拿火烧了打扁。我们就在学校教室里头的炉子里烧,烧红了跑到教室外头砸。也没有锤子,老师就叫我用石头砸。由一个同学拿着,我来砸。管子被砸之后乱滚,把他小拇指压在下面了,因为是烧红的管子,所以这同学的小拇指被烫掉了。老师给了两块钱,到积水潭医院包扎了一下。所幸他家里也没找我,估计是因为老师安排的,要找也应该找学校才对。

那时饿得吃白薯连皮都不撕,多吃一点算一点。粮食紧张得无法想象,王府井大街排起队来都看不见北,看见有人排队,就到前面看一看是卖什么的。如果觉得还不错,那自己也排着。

当时卖的伊拉克蜜枣特别大,很甜,可吃多了会得肝炎。还有,古巴也对中国好,到处都卖古巴的黄糖。买点古巴糖,沏点糖水也是好的。这些国外货是国家进口的,古巴糖、伊拉克蜜枣都归商店卖,都是国家的。大哥单位里能分点野驴肉、野骆驼肉,咬都咬不动,怎么煮都煮不烂。

穷得没办法,不是没钱,而是有钱也买不着东西。东北人来了都这样问:“这水果糖怎么卖?”“六块一斤。”“我都要了。”都是拿编织袋整袋整袋地装。如果卖的人说:“六块的没了。”“没了买七块的,我都要了。”装到七块的没了,只剩八块的了,东北人就说:“八块的我也要。”就这样。东北人有钱,可他们那边也没得吃。

这种粮食紧张的情况说是三年,其实绝对不止三年。从1959年开始一直到1962年情况也没有好转。后来我到了陕北,陕北没吃大食堂,为什么呢?这个山上住一家,那个山上住一家。他们住在窑洞,做饭不做饭都得烧一下。不烧炕没法睡,潮湿。

苦练基本功

 我家也算是杂技世家了,从小我就耳濡目染。练杂技很辛苦,得从基本功开始,一点也不能含糊。

在我小时候,时常会看见大人在钟楼弯演出。因为天热,又是泥土地,大人就拿壶接一点凉水,把练的那块地方浇一下,这样就不起尘土。我呢,从小就生活在这个环境之中。

当时看着父亲练,我还问他:“您天天在这练,这些人天天在这看不会腻吗?明天再演他们还会看吗?”实际上在那时候,一个人不来看还有别人来看,一个人以前看过了,今天不想看,明天不想看,后天也许还想看,所以总会有人来看。大家都在这石城长大,每天从那过,有的喜欢看的人,就算刻意拐个弯也得来看一看。

我们五六岁就开始跟着父亲练,这都是自己的意愿。不过有些话也说在了前头。父亲问我:“你想学吗?”我说想学。“你想学可以,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不可能说要练的时候你不练。”话是这么讲,但总归有怕疼的时候。因为棍子在身上搓,破皮流血是经常的事,我们练要比别人压力大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