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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年回首--王立业回忆录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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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次下了场大雨,蛤蟆桥下的河水水位升高很多,等雨停了,水退了之后,在岸边的沙地上出了一个大水坑,水坑里困了几条鱼,都有一斤多重,大家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就站在桥上看着它游,但没有一个人敢下去把它抓上来。

再一个是“捉天牛”,所谓“天牛”其实是一种昆虫,它的身体是黑色的,翅膀上长着小白点。现在城里的孩子应该都不知道,这都是农村的事儿。

下雨之后,很多天牛在头上乱飞,头上长着两只很长的触角,孩子们就追着这些天牛跑,用手、衣服、树叶子把它打下来捉住。天牛的头部有两个鼓起来的小包,就跟刺似的,不留意就会被扎一下,我们就在它脖子的部位系上线,用线穿成一串,然后烤着吃。把天牛的皮烧焦了以后,里面有的肉就已经熟了,味道很浓,特别好吃。

天牛大的有五六厘米那么长。记得最多的时候我能捉一桶,用绳拴在一起,拽着绳拖回家再烧着吃。小孩们在一起都有种竞争的天性,虽然不至于打起来,但是心里都有那种攀比的心理,看谁有本事能捉得多。小时候,吃这些东西一点儿都不害怕,就跟现在城里人吃小龙虾一样。

拾柴砍柴

村里的孩子在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到田地里拾柴火、上山打草砍柴。秋收了,把高粱、玉米割剩下的茬子用小镐挖出来,把上面的土打掉,剩下须子和根,就拾回家做柴火,用这个烧饭、烧水、取暖。冬天用的柴火也是秋季拾来的,所以,秋天就尽量多积攒些柴火,放到一个专门储存柴火的屋子里,要是不够用就上山打柴。

我在四五岁的时候,也开始上山打草、砍柴或者拉一串杨树叶回家。有时候,我跟哥哥一起去,有时候跟小伙伴们一起去,要是碰不到一块,就自己单独去。现在想想,其实是很危险的。但是那时候我们都没有这些概念,山里头有豹子、豺狼等野兽,幸运的是,我们从来也没碰到过。

虽说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危险,但是打柴的时候摔倒,或者是被树枝弄伤的事儿常有,毕竟山路不比平地,碎石树枝到处都是。要是赶上了下雨就更糟糕了,那时候也没有天气预报,经常会被雨淋到。我们有时候就躲在树下边,那时候也不知道在树下边有被雷劈到的危险,看到树就去躲躲雨,避个一时半会儿雨就停下来了。

那条山沟是被雨水冲刷形成的,两边是陡壁,陡壁很高,老鹰借着地势的裂缝和悬崖峭壁上的坑洼,在沟边筑巢、产卵,看到老鹰在那里盘旋,我们也意识到,我们能不能也在比较低的地方挖个洞,下雨的时候可以去那里避雨,平时可以去那里玩儿。我曾经跟着母亲进山里边去赞皇县看望姑姑,姑姑家就住在窑洞里,当时觉得很新鲜。姑姑家那里是山区,住窑洞是前人留下来的传统,山坡地不方便盖房,建个窑洞既省钱又省事,冬暖夏凉,好处多啊。窑洞多了逐渐就形成了村庄。街道就在窑洞外,街坊邻居也可以相互串门。这也是我萌生出弄一个避雨洞的原因。

然后,我就跟哥哥、小伙伴们一起在山里挖了个洞,下雨时能避避雨,平时打柴也能跑去玩儿。工具只有镰刀,因为这个地方的土壤还是有点儿黏性的,如果是沙土的话就不能挖洞了,容易塌陷。后来,这个洞还真的起到了防空洞的作用,就在日本人“清乡”的时候,我们就跑到山沟里,有时候就到那个洞里面避难。

上山打柴时也有很多乐趣,比如穿杨树叶,就是把树叶叶柄的部分掰开,中间像针鼻儿一样,将另一个树叶插进去,两个叶子就连接上了;把插进去的这个叶子的柄掰开,再连接另外一个;又掰开又连上,拉成一串。回家的时候背着打到的草和砍下的树枝,手里拖着一串杨树叶回去,“哗啦哗啦”地一路上响个不停,觉得特别有意思。回家之后,再把这些杨树叶晒干,就能当柴烧了。

我们在打柴回来之后也经常做游戏。晚上孩子们都出来玩,在大街上“撞拐”,就是单腿蹦,这要一条腿着地,另一条腿盘起来,用手扶着。俩人互相用这个抬起来的腿碰撞,看谁能把谁撞倒,赢了就能得到对方的一块木头。赢“撞拐”的方法其实有两种,一种就是直接撞,看谁的力气大,还有一种技术点儿的方法就是“挑”或者“压”,利用这种技巧也是能赢的。

还有一种玩法叫“逮抬”,就是用一块木头逮另外一块木头。在地上画两道杠,两人各站一边,我扔木头对方也扔,只要能过了对方的线,就算赢了,胜了还是赢一块木头。

玩这些东西的时候经常输赢各半,败者一般都不服气,输了以后就会骂上一句:“狗日的,明天再收拾你!”

过年

过年是村里最热闹的时候,也是狂欢的日子。街道两边的大树上挂起纸糊的灯笼,这些灯笼很好看,不仅色彩艳丽,而且可以转动,利用灯笼里面的蜡烛或者小油灯燃烧时产生的热力,带着灯笼转动,这是村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还有表演踩高跷的,估计是镇上组织的,到各个村表演,他们穿着戏装,做各种动作,我们这些小孩儿就跟着踩高跷的跑、看,我们心里特别高兴,也很佩服他们的高超技艺。

大人、小孩儿都聚在街上,互相拜年,齐声说“过年好”。男娃子、女娃子都穿新衣、穿新鞋,在街上唱“穿新鞋,穿花衣,拍拍手,过新年”,都蹦蹦跳跳的,非常高兴。叔叔、大爷这些长辈们都在家等着小孩子们登门磕头。

过年的时候,家家都准备了丰盛的食物,有大馍馍、花卷、豆包、年糕,蒸好了以后放在大缸里,这些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人家才能做到的。特别是像炸丸子什么的,一般家庭是没有的,在我的印象中,从来没吃过,只知道别人家过年的时候会吃,那时候看着条件好的人家很眼馋。

虽然家里没有好的条件,但我还是很期待过年的,因为过年吃得会比平时的稍微好一点儿,说不定还能吃上一顿饺子,而且还能穿上新衣服、新鞋,虽不能说是每年都做新的吧,但是都是比较新的。新衣服一般是穿几天就收了起来,明年再穿,要是长高了,衣服裤子不够长了,就接一截,或者换哥哥的给我穿。新鞋也要做得比较大,而且鞋后面做成开口的,就像现在的拉锁似的,小了可以放一放的,这样今年穿过了,明年还可以穿。

爷爷奶奶过世

1940年,爷爷奶奶的去世,让母亲跟我在家里没有了立足之地,我们娘俩去邵明村找父亲和哥哥。一家4口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生活的重担仍旧压得全家喘不过气……

小时候,生活在半工半农的家庭,生活很贫困。我对爷爷奶奶仅有一点点印象,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只记得爷爷与父亲王心顺长期在外务工,先后在山西阳泉、河北井陉煤矿做工。爷爷在矿上是看大门的,父亲是锻工,就是打铁的,奶奶、母亲和大伯在家务农。

我们家住在村东头的一座小四合院里,我们一家人住在东房,爷爷奶奶住在南房,大伯住在北房,印象里大伯一直独身一个人,西房是牲口棚和存放柴火用的房子。

曾经我有一个姐姐,没有几岁就夭折了,我对她完全没有印象,都是后来母亲讲给我听的。在我5岁的时候,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大伯的品德不好,土话叫做“粑粑心”,就是说心不好,他在村民当中的声誉也不好。

爷爷奶奶去世以后,父亲带着我哥哥还在矿上做工,大伯就天天跟我母亲吵吵闹闹,嚷着要分家,母亲没办法,就带我投奔父亲,去了邵明矿。哥哥还专程回来接我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