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
字号

被丢失的岁月--王庆瑞回忆录 第25节

点击:

到了顶层后,天已经渐渐黑了。只见上面有一大平台,我们走近栏杆处向下鸟瞰,好家伙,那简直不是一般地高。下面的楼房都亮起了灯,灯光映在纵横交错的河流里,高楼林立,万家灯火让人看得目不暇接。忽然有人说道:“看,那是帝国大厦。”随着人们的指向,我看到下面不远处矗立的闪着灯光的高楼,200多米高的大厦亦在我们脚下,显得很渺小。

居高临下地望着这美妙的景色,我感慨万千,人类太伟大啦,竟然能建起这么高的摩天大厦,这是世界文明的象征,是人类的骄傲。我又仰头向上望去,感觉到点点星光也离我们的手那么近,这让我不禁想起了诗仙李白的诗句:

“危楼高百尺,

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

恐惊天上人。”

李太白当年站在百尺高的楼上就写出了如此夸张的诗句,他若今天能站在这千尺高的地方又会做何感叹呢?

……

可惜啊,这么宏伟的双子楼没过多久就从地球上消失了。

事业进程

那个时期市属的许多中小企业都改制了,“大锅饭”、“铁饭碗”被打破了。旧城的一条街基本上所有的企业都卖了。全民的和集体的企业改为股份的以及私有的啦。新来接收旧企业的大部分人是南方一些改革开放初期就富了的人,他们赚了第一桶金,开始扩大再生产。

大哥下岗啦

人家要你厂房,要你设备,但不要你的职工。原有职工有买断工龄的,有提前退休的,大都自谋生路。有些企业没有现钱给职工,就把原来企业的积压产品分给了职工,一时间大街上多了许多小商贩,有的在卖针织品,有的在卖分给自己的小五金,有的卖着洗涤用品,人们没想到自己还要二次就业。

我大哥是个市属中型企业的厂领导,一夜之间他竟然下岗了。

我们兄弟姐妹五人,两个姐姐和弟弟都从事医务工作,相对稳定。大哥从小生性好胜,不甘寂寞,突然遭此变故,心里实在想不通,既懊悔又气愤。想想自己多年来领导着这千余人的工厂苦心经营,身先士卒,废寝忘食的工作,尽管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挽救这不景气的企业,但毕竟不能一夜间连自己也下岗吧。年逾半百了,一辈子都给了这工厂,今后怎么办呢?

好在看到自己周围这样的情况太多了,比自己更倒霉的人大有人在,他也很快地从这逆境中挣脱出来,自己办了个小印刷作坊,也能维持生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自己孙辈的到来,大哥的心态慢慢地平静了,温和了。

他自幼爱好美术,还在中学时,他的绘画就有了点名气,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后来没有搞成美术专业。现在有时间了,他又拣起自己的爱好,每天在家中潜心作画,人物、山水、花鸟都画,近来他专门画鹰,也是希望自己一辈子未曾实现的抱负通过展翅高飞的雄鹰去抒发情怀吧!

大哥所画的雄鹰图

大哥画鹰现在也小有名气,近年来通过书画市场和网上交易,许多人都向他索画,用润笔费也能出去旅游啦!

感叹生活

清明

记得年年的清明节好像天空都是阴沉沉的,扫一次墓也是又累且险。去的时候是上坡,呛风,自行车时骑时推,十来里路走得又慢又长;回来时更是惊险,下坡,顺风,捏闸的双手经常出满湿滑的汗水,飞速下坡时,对于十几岁骑着破自行车的我来说,心中充满了恐惧……

每年的这几天对母亲来说是一年中最隆重的时候,好几天前就开始为我少年时离世的父亲准备着上坟所需的各种东西。买来麻纸,借来纸钉,垫块木墩,铺好麻纸,再用木棍打着纸钉,一个个天圆地方的纸钱打出来了,再把打成钱的麻纸一张张剥离开,叠好备用。这件事必须是家中的男孩子在院子外制作。

记得我也曾经制作过这种纸钱,不过没过几年,纸钱也能印刷啦。各种图案的纸钱不用个人造,五花八门,多种面值应有尽有,而且金元宝、银元宝甚至纸糊的洋房、汽车、仆役侍女都出来啦!

那时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于是我来“造币”,母亲就准备着父亲生前最爱吃的饭菜。

到了上坟的那天,我早早就起来啦,把母亲准备好的父亲生前最爱吃的菜和各种备品装在一个大篮子里,挎在自行车把上,有时还要带把铁锹为坟墓培土。又在母亲千叮万嘱地说了一些注意的事情后,我才骑上车去做这件神圣的事。

哈,来坟地的人可真不少,人们各自寻找着自己先人的坟头和墓碑,然后摆上供品,点上柱香,烧了纸钱后还要将各类供品每样泼洒一些。不远处有两条野狗在嬉耍着,不时地用后爪挠着滚圆的肚子,诱人的饭菜早已引不起它们的兴趣了……

“回来啦,洗洗吃饭吧!”焦急在家等候的母亲终于看到我完成了这件大事平安归来。吃饭中还在详细地询问着我墓地、坟头、墓碑等等各种情况。

看着母亲一脸肃穆的神情我突然调侃地说了一句:“哈,真的,今年我送的钱恐怕到了那边不好花。”

“怎么啦?”

“全是大票子,每一张都是一后面几十个零,单位还是亿!”

母亲笑着说:“那就是个意思吧!”

啊!她老人家也知道是个意思,是意思为什么还那么认真严肃地去干呢?而且世世代代,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呢?

能够亲自到故人坟地扫墓算高级了,还有许多由于身体不好,或故人埋在他乡不能前去的等等各种原因的人,他们也怕自己的亲人在那个世界缺钱挨饿,所以到了晚上就在十字路口边给故人送钱。夜晚,一片片纸灰随风在空中飘荡,刺鼻的异味扑面而来,留下的一堆纸灰,上面还盖满了水果、饭菜,而且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晚上我躺在床上,把一天的经历哼成了几句顺口溜:

“清明灰蒙蒙,坡路又呛风。

停车置纸火,冥币值又升。

佳肴供品剩,墓园狗不闻。

夜行十字口,掩面手不停。”

噩耗——怀念母亲(一)

公元2000年7月19日下午七点左右我像往常一样回家,走到家门口突然下意识地想去母亲家看看。刚进母亲家门,一幅不祥场面呈现在眼前,母亲躺在小屋地上,大哥正在旁束手无策,我上前大声呼叫,母亲睁开眼睛,似能认识我,然后又沉沉地闭上眼睛,深睡过去。后来我们叫了救护车送到附近医院抢救,经CT检查为脑出血……

经过三四天的抢救,母亲的眼睛终于睁开,神志渐醒了,能认识我了。但想说话却始终不能,母亲的右侧肢体已不能动,她顿时意识到什么,表情痛苦万分,用左手往下拽氧气管、胃管、尿道管,我看着这样的情况,忙上前阻止并安慰她,心如刀割般难以忍受……近两个月来母亲几次和我谈到她可能快不行了,还说要走就痛快一点,千万不要得个半身不遂什么的,要是不能说话,不能动弹那她就一天也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