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偏偏得上了这种病,怎么怕什么来什么?我坐在母亲过去经常休息的佳园西门的台阶上沉思。思考着母亲出院后是雇保姆还是送老人去养老院……
可是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母亲住院后的第11天早晨(7月29日),本已病有好转的母亲突然病情又加重了,可能是再度脑出血,骤然之间母亲的呼吸停止了,心电图上出现了直线……看着母亲安详的面容,我久久地握着她的手,那种悲痛的心情,就像千万颗针扎进我的心脏一样……
“人总是要死的。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已经八十多岁了,我要是走了,你们不要太难过。”
母亲多次给我说过此话,并为自己的后事(包括衣服、经费)给我做交代,但我每次都没让她说下去,总说你身体这么好,不要胡思乱想,并用其他话打岔过去,没想到她怎么竟真的走了。我当时悔恨没有听完她的话,悔恨没有对她的话引起高度重视!母亲得病的头一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看电视剧《聊斋故事》,并在一起谈论到蒲松龄、曹雪芹,我还为她惊人的记忆力而感叹。第二天一早她还给我做了早点……母亲啊,你怎么走的这么突然!幸亏有了医院十天的缓冲时间,不然怎么能让我想开呀!看着母亲的安详的面容,我又想起了她的话。
“我走后,你们不要太难过。”
母亲,您走的这样坦然而又平静!
安息吧,我勤劳善良,功德无量,教子有方,持家有道的慈母!
永别了,我可亲可爱的妈妈,我将永远怀念您!
感叹生活
告别贺兰山——怀念母亲(二)
1997年一个深秋的上午,贺兰山上秋风瑟瑟,落叶飘零。白发苍苍的母亲带领我和二姐、表兄贾斌来贺兰山麓祀祖。我们向着祖墓的方向跪下,烧纸上香,母亲泣不成声:“爹、妈、哥,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给你们上坟了……”面对巍峨连绵的贺兰山,看着母亲饱经风霜的面容,我安慰母亲说不一定这是最后一次,然而岁月无情,人生易老;青山依旧,物是人非,我也只能是这样安慰母亲了!
1995 年,我和75 岁的老母亲在云冈石窟合影留念
母亲是宁夏银川市人,姥爷家是商人,有些小作坊。母亲姊妹五人,我有三个姨妈、一个舅舅,母亲老小。母亲小时,正值民间还时兴女子缠足之时,姥姥给母亲缠足,母亲私下解开,结果也没有成为小脚。从小她要求上学,读到初中一年级辍学,在几个姨母中她是唯一读过书的。在那个时代她算有文化的了,而且母亲记忆力特好,所以在解放后也担任了多年的扫盲教师。
“叶落归根”是人的共同心愿,人老了总想回到儿时的故乡看看,这才引起无限的回忆。78岁高龄的母亲回到故乡后精神特别好,尽管她的亲姊妹均已去世,但她到哪儿都是兴致勃勃,可能是意识到这是最后一次了。
贺兰山的深处庙宇林立,每个庙宇母亲都想去,最后走不动了,她就爬着上台阶,一处处仔细地看,并给我们讲解着。上了贺兰庙,登高远眺,奇峰重重,古树参天,母亲看得格外高兴,为家乡有这闻名的贺兰山而自豪,并说银川是块风水宝地,相传古时候凤凰在银川落过,它的头在古楼,漂亮的尾巴在北塔……母亲又讲起了姥爷家,讲到了儿时的故事,我顿时感到她年轻了许多。
银川是座古城,是当年西夏的都城。城中的古楼,城东北的北塔,城西的古塔、南关……母亲细细地看着,每一处都引起她无限的遐想,看着她满足的笑容,我心里踏实了。终于完成了母亲的一个夙愿。
时间转瞬即逝,如今,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多年,我依然记得母亲当时回到家乡后的激动和满足。亲爱的妈妈,您和爸爸在天堂公墓安息吧,这个地方往南远眺,可望到黄河,您可沿河而上,回到故乡,再登贺兰山,再憧憬那童年往事……
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奶奶找个伴——怀念母亲(三)
记得十年前女儿还在上中学的时候,有个周日她从东河奶奶家回来后,突然对我说:“爸,我看你挺开通的,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奶找个老伴?”我茫然地看着她,接着,女儿给我讲了她今天看到的一件事。
那几年我们都已经从东河的小院搬出来住了,只有母亲一个人还住在原来的那个旧家中。那天,女儿一进小院大门,就远远从玻璃窗看到母亲在说话,回家后,她很纳闷,家中除母亲外没有第二人,她问奶奶刚才在跟谁说话,奶奶说:“我在对着墙说话!”
是啊,过去我们小时候家里尽管贫穷,但每天是热热闹闹,这些年,我们陆续成家了,就剩下母亲一个人了,唯有休息日我们才能去和她老人家坐坐,加上各自都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看望她的机会越来越少,聊天的时间就更少了;况且毕竟是两代人,有些话也不便说,只是多关心她的生活。前几年在东河住的时候,还有老邻居,母亲还能和她们说话聊天,这几年搬到昆区住,尽管住了楼房,条件比过去强多了,但她还在盼望着能见到老邻居。
母亲是个健谈的人,她愿意与人多交流,况且她也能接受新事物,热爱生活。然而晚年她经常显得很寂寞,加之自己耳朵背,不好与人交谈,所以有种孤独感,经常想去热闹的地方看看。尽管我们儿女们都很孝顺,但她的心里总是还缺些什么。有人说:“人生最大的不幸是孤独。”是啊,孤独难熬啊!有时看她显得无聊,我们尽可能带她去一些地方看看,母亲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但我们能陪她的日子毕竟是她生活空间的一小部分。
记得一年冬季我在母亲家给安火筒(住平房每年入冬时把铁炉、火筒从外面拿回来安上,开春后再把它撤除),母亲尽管感冒了,还在忙里忙外,并感慨地说,前两天她看秃子家也安火筒,秃子一个人忙乎着,他老伴有些不舒服,躺在炕上指挥着(秃子叔是我家邻居,前几年老伴没了,又找了个老伴)。她说:“我让儿女们来干活,再难受也不能躺着让你们干。”我听后说:“那您也躺着吧。”母亲摇头道:“那可不行。”当时我忽然想起老乡们说的“一辈子儿女不如半辈子夫妻”这句话,是否真的有道理呢?
这些年,时代前进了,人们思想开通解放了,老年再婚的话题到处在讲,媒体上、杂志报纸上经常报道这方面的事情,甚至有儿女为孤寡父母介绍老伴劝其成家的故事。真是世道变了,过去包括我们这一代人恐怕难以想象去劝老人再婚的事,怕人家说是不是不想抚养老人了,若真有儿女为老人张罗婚事还不让邻居笑掉大牙!再则老人恐怕也接受不了。
孰是孰非,看来新思想、新观念还真更现实、更人道。老人的需求也是多方面的,儿女们再孝顺有些也是不可替代的。人生在世,也就是短暂的几十年,为什么非要“从一而终”,活到什么时候就说什么话,不能往后看,永远停留在怀旧、怀念的地步,要向前看!
母亲40岁即守寡,当时儿女们不大不小,为了子女长大,她牺牲了自己,没有考虑再婚。过了若干年后,母亲与我谈及此事,说父亲去世后也有人来给介绍对象的,并有托人来说的。当时有一个教过我的倪老师是单身,多次托人来谈,母亲考虑到子女多,真要成了,是母亲去他家,还是他来我们家(他还有几个子女),考虑到为了子女,她放弃了再婚的想法,以后逐渐老了就再没有这方面的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