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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庶民本纪--左言东人生实录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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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人大深圳讲学

1996年夏,我告别了讲坛。学期结束后的暑假,我回了一趟老家,那时我母亲住在我姑姑家中,已经79岁了(遗憾的是,母亲次年便过世了)。我回家乡先去看了看母亲,后又去拜访了老同学、老朋友。

我的两个女儿,大女儿在美国,小女儿在深圳。离开老家后,我便与妻子于9月去了深圳小女儿家。初到深圳时,我除了每天买菜、做饭外,就逛逛公园。女儿女婿住的地方离东湖公园很近,我便天天去公园走上半个小时。此外,没有其他事可做。后来我真的无法习惯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便想继续看些书,做点研究。深圳图书馆内有个港澳台阅览室,里面都是香港、澳门、台湾出版的图书,但一般读者不能进室阅读,必须要办该阅览室专门的证件。我有离休证书,此外,我还随身带着人民大学的一封介绍信,凭此,该阅览室给我办了借阅证。此前,我也曾来过该图书馆看书,自从有了港澳台阅览室的借阅证后,我便几乎天天来此阅览室浏览。

除了看书外,我还想做点别的事情,给中小学生辅导语文、历史,将自己的学识教给他们。为此,我花了半天时间找了四家家政服务介绍所,还花了40元钱中介费。可后来没有一家给我打电话。这些日子里,我依旧天天去港澳台阅览室看书。阅览室主任见我每次都是最早去、最晚走,便主动过来问我:“老先生,您怎么每天都来得这么早,又走得这么晚?您都看些什么书啊?”我说:“我是北京来的,到这看书主要是查阅资料,研究21世纪社会如何发展。”他一听我是从北京来的,便很高兴,因为他正是北京通州区(原通县)人,当得知我是大学教授时,他颇有兴趣地对我说:“你这个研究课题很好啊,我有几个朋友对此也很感兴趣,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我微笑着说:“可以,你把朋友找到一块儿,我跟你们聊聊。”

后来,该主任向图书馆副馆长(当时馆长去了台湾)谈及了此事。恰好5月份最后一个星期图书馆有个“读者服务周”,其内容中有一项是专家为读者作一个讲座,副馆长便与室主任商量邀请我去作演讲。我知道后满口答应。于是,图书馆安排我在1997年5月31日下午2点作演讲。演讲前一两天,室主任和副馆长跟我说:“您讲21世纪的发展趋势,可能没有人愿意听。我们深圳人只关心明后天的事,能不能赚到钱,能不能找到工作。现在离21世纪还有3年呢,估计深圳人不会怎么感兴趣。”“没关系,来几个算几个,就算只来两个人我都讲——人少的话聊聊天也可以。”

副馆长给我安排了一个200人的小礼堂,因为他怕冷场后我心里不好受,我笑笑说:“没有关系,来几个人围在前头也可以,放心吧!”5月31日当天,我提前半小时到了礼堂,结果出乎意料,两百人的礼堂座无虚席,主任与副馆长大为吃惊。听众以年轻人居多,我连续讲了两个多小时,中间没有休息,在座听众也很配合,在我演讲时,礼堂内很安静。待演讲完了,很多年轻人围了上来问这问那。

从听众中间,我还获得了一个意外的收获,有一位研究生在我演讲后告诉我:“左教授,我知道有这么一件事,1988年,75位诺贝尔奖得主齐聚巴黎开会,他们提到,21世纪人类要生存下去,必须学习孔子的智慧。”这是我第一次得知诺贝尔奖获得者们的这个论点,从此以后,我开始关心并思考这句话。但这只是口头传说,到底有没有这件事还不能确定,国内许多专家对此也持怀疑态度。直到2006年,我碰到一位原五机部的高级工程师,才知道了这件事的真实性。他也很关注这个问题,退休后通过查阅大量资料证明了确有其事。他通过调查发现,澳大利亚《堪培拉时报》1988年1月24日报道了此事。

 

1988年1月24日《堪培拉时报》相关报道复印件及译文

后来,我在《人民日报》上看到了李铁城先生所撰写的《孔子之碑》短文,其文曰:“时移世异,时至今日,孔子之言并非皆合时宜,然大多仍系至理。试看今日之域中,科技大昌而兵连祸结;商贸欣荣而贫富不均;交往频密而恐怖蜂起;众说纷纭,稀有匡时之筹;新见时兴,难觅拯世之策。故一九八八年众多诺贝尔奖得主同声呼吁:二十一世纪人类应从孔子处汲取智慧,良有以也。我等当追怀其德,慎思明辨,扬其精华,弃其陈腐,为中华民族之复兴,为人类社会之安定繁荣再创辉煌。因以歌曰:夫子之德,万世师表;夫子之道,匡时救弊;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惟我哲人,彪炳光耀。”后来我又在国家图书馆的门口看到了诺奖得主这段话,以此可见,1988年,诺贝尔奖得主的确有过此共识。后来,我专门著书阐述为何必须要学习孔子的智慧,费时16年,直到2011年3月才完成该书的编撰工作。

告别人大深圳讲学

1997年5月31日的这次讲座可以说是非常成功的,给图书馆带来了许多惊喜。其后,图书馆又找到我,说:“左教授,您能不能再为我们举办一个长期讲座。”我说:“可以,我最近正在研究《易经》。”对方听后满心欢喜,说:“那您就给我们办一个关于《易经》的讲座吧。”从他们口中得知,深圳人对《易经》非常感兴趣,而且在深圳科学技术委员会里面还专门设有易经研究会。他们还告诉我,深圳图书馆曾办过易经班,许多处级以上领导前来学习。深圳人所关注的《易经》与我的侧重点不同,他们对“算卦”、“预测”之类的问题感兴趣,深圳还专门办有预测公司。我则不敢苟同,我对他们说:“我不讲算卦,我只讲《易经》里面的哲理、做人的道理。”

1997年6月,易经班开办了起来,港澳台阅览室主任是负责人。这是商业性的授课,每周六的晚上讲课,票价10元,图书馆与我四六开,授课前会张贴海报。第一堂课来了二十几人,上课后,我先讲第一卦,不想刚说完几句,就遇到了麻烦。有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站起来责问我:“你这讲的算是什么‘易经’啊?”接着,他们还嚷嚷起来。原来,他们来是学算卦的,而我讲的则是哲理性内容。后来,室主任对他们说:“左教授就是这么讲的,你们不愿意听,我可以给你们退票,但不要影响别人。”他们拿了退回的钱后,气呼呼地走了,临出门前还甩下一句,“真是耽误老子时间”,似乎是我骗了他们。此后的五六个星期,每次讲完课室主任都先将我送上公交车才离开,因为怕那些人找我麻烦。

该讲座每周一次,选讲《易经》内容,听课者每次都在变,五六次课下来,只有少数几个是从头到尾听下来的,其中有两个是陕西人,一个是作家,一个是编辑,他们对此比较感兴趣。开课近一年后,有个江苏来的老干部也来听了我的课,这时《易经》系列讲座已经快结束了。他有一个亲戚,是某宾馆的一个部门经理。该老干部听完课后便去与这个亲戚商量,建议在宾馆开设易经班。宾馆与我商量开班事宜,并说:“左教授,我们不能像图书馆那样给你那么多份额了,我们留6成,只能给你4成。”我说:“无所谓的。”经协商,我于1998年在该宾馆开设了易经班,依旧是每周讲一次。在讲授《易经》的同时,深圳广播电视大学及深圳市委党校又请我去上辅导课程,虽然讲授这门课时比较平淡无味,只能根据现成的教材讲讲,但我的生活渐渐充实了起来。

1998年8月,在深圳待了两年后,我回到北京。这两年中,我虽没有对《易经》进行深入研究,但因每周我都需备课,也渐渐加深了对《易经》的理解。而且,通过对于当时中国大陆最开放城市的观察,我加深了对于社会体制的了解。同时,我在深圳见到了小学同学姜彭年,我们当年曾一起北撤。他在深圳是一位副局级干部,住房条件、工资水平等在我们这些老同学中都算是比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