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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苦学习奋力工作只--留苏学子夔中羽回忆录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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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10月,考察组来到通麦。通麦位于藏东南,博楚河等众多河流汇集于此后流入雅鲁藏布江,故而此地常有水灾发生。考察组行至通麦正赶上洪水冲断通麦桥,被困在桥西,只能暂时住进在河边搭的临时帐篷里。当时中印边界战争已经打响,夜间隐隐约约能听到南面传来的枪炮声。

考察组以河边的帐篷为宿营地,到通麦泥石流的源头进行考察。通麦泥石流很有名,从博楚河岸向北望,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碎石,大的石头有吉普车般大小,碎石呈扇面状分布,面宽近两公里,扇轴处是宽达五十多米的山体豁口。本来这里的山与河平行,但泥石流力量很大,年长日久冲击山体,山体就好像掉了一颗门牙似的,出现一个上下长左右窄的豁口。透过豁口向山体里看,可见其深处有一座雪山,想必泥石流的水源就发源于此。平时,豁口上边总有人持枪值班,见有动静,马上鸣枪警告,扇面上的车辆就会赶快逃离碎石区。我们来此前一年,通麦爆发过一次泥石流,一座喇嘛寺被冲走,附近的河流也被碎石堵塞致断流,河水只好改道而行。如果修川藏铁路,这里是个大难题,频繁的自然灾害为建设铁路设置了巨大障碍。

考察组6人走进豁口,其内部像个窄胡同,深入豁口七八十米后,大家有种被奔腾而来的泥石流淹没的恐惧感,这种感觉与站在火山口无异。我们克服恐惧走到豁口尽头,爬上山坡,雪山前大大的槽形谷呈现眼前。槽形谷像一口大锅,里边盛着水、泥砂和碎石,它们仿佛在储蓄力量,等待着下一次冲出豁口,给人类点儿颜色看看。从豁口出来时,6个人走散,我和一位同事走在碎石扇面上朝天鸣枪,意思是告诉其他人我们的位置,结果豁口方向响了两枪,子弹“嗖嗖”地从我们头上飞过,不知是哪个小子,大概怕我们听不见,特意瞄准我们开枪。此人也真是够呛,若把我们打死,我们就是听见也完蛋了。

考察组在通麦接连等了几天,修桥的事还没动静。不久,常宝华的慰问团也赶到通麦,我陪赵忠良组长去找常宝华商量,我们部分人员是否可以轻装搭慰问团的车东进,常因车辆紧张谢绝了我们。值得庆幸的是,处理断桥的工程队第二天就来了,他们没有修原来的桥,而是在坏桥旁选较窄的地方造新桥。造桥工程队先在河两岸各搭一个木架“龙门”作为桥头堡。我站在自己这边的“龙门”瞄向对面,觉得不对劲,门是歪的,两个门没有对正,我向造桥的工程师反映这个情况,他也觉得不对劲,门是有些歪。

造桥工程队因为设备落后,使用的是三根树枝瞄准定线的方法,那种土方法怎能定好线呢,我赶快从帐篷里拿出摄影经纬仪协助造桥队伍。我将仪器架在己方“龙门”的轴线上,施工队的工程师在彼岸“龙门”上定线,画出彼岸“龙门”轴线,线定得特准,大家都很高兴。隔天,从拉萨运来的临时钢架桥到位,“龙门”摆正,构件备齐,仅两天便把桥架好。桥面板还没铺完时,我们就开始整理行装,最后一块桥板刚铺好,我们的车就驶过了桥。

青藏高原治愈我的肺病

我很幸运,在青藏高原转一圈儿回来后中毒肺病康复了。世人都知道高原的条件一般人适应不了,尤其我患有肺病,虽然此行有些冒险,但报效祖国的想法让我没有太多顾虑。随我们同行的保卫干事赵忠良任我们的行政组长,负责带队,他特别关心我们,尤其对我照顾有加,加之自己留学时爬过高加索山,经受过高山、冰川的考验,所以心里还有些底。考察组车过怒江后,经过一个拐弯处时,搭我们车的人指着一片院落说:“那儿是一家医院。”我问:“什么医院?”“是结核病疗养院。”我觉得很奇怪,怎么结核病疗养院在这里呢?经过细问才知道,得结核病的人到高原上一般都会好得很快,因为高原空气干净,没有被污染过。

青藏高原条件虽艰苦,但我一直很活跃,在高原上待了6个月,期间没吃过药,也没有不适的情况发生。从高原回来后偶然的一次身体检查,我的肺病居然完全康复,这是我的意外收获,也属于“歪打正着”,在高原上听说内地得肺病的人到那里就会好,没想到回来以后真的好了,我很高兴。

研制感光材料解像力测定仪

作为一名科研人员,我认为不论是理论、仪器设备、方法或是材料,几方面都应有创新的研究。研制DP-1、HP-1等属于仪器设备研究;空中摄影和遥感课题属于方法研究;感光胶片属于材料研究。科研人员要全面发展,如果仅研究单一方面,那么课题中各个环节就很难协调好。

在工作生涯的早期,我就已经研制了一些仪器:DP-1叫做“地物光谱地面摄谱仪”;HP-1是“地物光谱航空摄谱仪”;SGJ-1是1965年研制的“摄影感光材料解像力测定仪”。我是国内第一个拥有这套仪器的人。SGJ-1解像力测定仪为国家解决了很多问题,没有它时,国家的感光材料无论是相纸还是胶片,能分辨多小的东西都没有测定。1972年召开了全国电影大会,会议上决定将SGJ-1作为中国测定摄影感光材料解像力的标准仪器。

 

1965年,由夔中羽提出技术要求,并和涂传初等人设计,重庆光学仪器厂制造的SGJ-1摄影感光材料解像力测定仪

201遇险

我在青藏高原上考察了光谱,回来后将DP-1摄谱仪收集的光线形成十几万个数据,并用1年时间分析、研究这些资料。青藏高原上的光线特殊到什么程度呢?内地光线的最亮和最暗差是5倍,而在青藏高原是25倍,所以苏联航空摄影队失败在高原上,尽管他们用的是最好的胶片。通过收集到的十几万个数据,我总结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自己下定决心设计一种新胶片来对付青藏高原,经过不断地钻研与总结,“大宽容度航空摄影胶片”诞生。该胶片在世界上绝无仅有,属于青藏高原航摄专用胶片,它的光谱感光、摄影宽容度及其他性能由我设计,由化工部电影胶片厂(即后来的化工部第一胶片厂、中国乐凯胶片集团公司)试制生产。孟令芝时任胶片厂试制组组长。

1965年初胶片已经制造出来,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不断地上天对试制胶片进行试验。为青藏高原航摄做准备,除了要试制新型航摄胶片外,还要改装飞机。周恩来总理十分支持青藏测图工作,他亲自批准中国民航从苏联进口一架AH-12(安-12)高空军用运输机,这是从苏联进口的第一架安-12飞机,中国民航飞机序号是“201”。

 

夔中羽空中摄影试验所用的航空摄影飞机安-12,民航“201”号

为让“201”执行航空摄影任务,必须对它进行两百一十多项改装。研究所雷达队和航测室派许多人参加改装,除我外,还有田允中、储祥富等人。飞机驾驶舱和后炮塔仓的原跳伞口都要改成玻璃窗口,为达到最好的摄影效果,机窗还必须用非常平且透明无色的玻璃。驾驶舱属于加压密封舱,它的窗口比较大——0.6平方米,位于舱中间靠后的地板下面,飞机升到1万米高空时,机窗的玻璃要承受从内向外三四吨重的压力,这块玻璃是用加拿大胶粘合两块防弹玻璃制成,重30公斤,可以承受巨大压力。1968年春,“201”改装完毕,本场试飞后,准备长航线试飞。

1968年4月12日,深灰色的“201”静静地停在首都机场专用停机坪,等待着试飞组登机。机组里有周恩来专机机组的7位飞行员,加上相机车间主任张仲德、航空摄影主任丁家志和我,共10人。早上7时许,飞机起飞,在1万米高空飞行,计划直飞昆明,再飞成都,最后经贵阳回北京,飞行目的是考验所有的改装部件,尤其是新装的摄影玻璃窗口。起飞后,张主任和我一同盯着前舱摄影窗口,丁主任盯着机尾炮塔舱里的摄影窗口,北京到昆明飞行的几个小时里,包括吃东西大家都没有离开岗位。北京至昆明,昆明至成都,成都至贵阳,一路均正常,我们认为对设备的考验已经完成,10个人前舱集合,准备凯旋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