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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悔人生--邱夏陶回忆录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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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之后,中苏关系开始变冷,但苏联的老师对我们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师生之间的感情依然很真挚。

到1959年我们毕业回国的时候,虽然是晚上12点左右的火车,这位老教授(国际知名的热工专家泰茨教授)依然送我们到了火车站。其实他平常是不怎么出门的,但我们回国的时候他还是坚持要送我们一程。我回国参加工作之后,他还把新出的书寄送给我,问我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

在我毕业之前,他特别希望我能跟着他读研究生,当时说好我先在国内工作两年,但后来中苏关系恶化,最终也就没能实现这个愿望。这位老师教学特别认真,他的言传身教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我在工作以后,也会带自己的学生做一些课外的研究活动,这些很大程度上都是得益于这位老师对我的影响。

说起苏联的老师,我心中总是会浮现出很多熟悉的身影,他们都曾给过我无限的关怀和帮助。我1957年能够提前回国探亲也全靠苏联老师的帮忙。

我们是1954年到的苏联,到大学三年级暑假的时候才回国探亲。那时候国家规定5年期间可以探亲一次,我们班是安排在1957年暑假。

按规定我们回国的路费是国家负担的,但是后来同学们主动从生活费里省出了一部分,所以回国的路费都是同学们自己出的,大家都想为国家减轻一些负担。

出国已经三年了,所以这次我自己特别想回家多待几天。但是我们从中国到苏联往返都是坐火车,来回要半个多月的时间,而整个暑假也就一个多月。老师就跟我说:“你这次回去,路上那么长时间,暑假也就是一个多月。”我明白老师的心意,但是毕竟出国三年了,自己还是希望能回国看看家里人。

后来,老师就给我提了一个建议。因为我学习成绩比较好,而苏联又是随机抽题、笔试和口试结合的考试形式,所以老师允许我提前参加考试,但前提是我必须和以往一样各科成绩都达到5分。

听完老师的建议之后,我就更加努力学习,在考试中各科都拿到了5分的优异成绩,终于可以提前回国了。这次能提前走我最感激的还是自己的老师,是他抽出自己的时间帮我安排了考试。我回国要到广州看父母亲他们(母亲在弟弟去世后就到广州和父亲一起生活),还要到宁波老家看望祖父,老师理解我回国看望家人的急切心情,也希望并努力帮我多争取一些时间,这份情义到现在我都铭记在心。

不管世事怎样变迁,我不会忘记苏联的这些老师,他们教给了我知识,也给了我长辈般的温暖。

同窗情浓浓

 

1995年,邱夏陶(左三)在乌克兰国立冶金大学(原苏联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冶金学院)时的同班同学聚会

在苏联,我有幸认识了一些可敬的老师,同时也有幸结识了一些可爱的苏联同学,建立了真挚的同学情感。

记得有一次我打篮球受伤住院,一直都是同学们在身边照顾我。我在医院住了两周时间,都是同学们帮我把笔记带过去,然后我自己对着笔记自学。

一直到我回国以后,我和苏联的好多同学都保持着联系。

1990年我高访去了苏联,当时苏联还没有解体,我被安排到莫斯科钢铁学院访问交流。我先去了莫斯科,然后去了我们学校所在的城市。虽然距离我们毕业已经三十多年,但同学们听到我去的消息,都积极地相互转告,然后从不同的城市赶到母校所在的城市。后来我每次去乌克兰,同学们都会尽量抽时间参加聚会。

 

1990年,邱夏陶乘火车从北京站出发去莫斯科前与妻子合影

开始的几年聚会都是同学们花钱操办的,我也提过自己也凑一份子钱,大家一起办聚会,但他们直接拒绝了我:“你是客人,绝对不能让你拿钱!”过了两年我才知道苏联解体以后,其实他们的经济条件都不好,但是他们还是坚持自己掏钱举办聚会。对于这些事情,我知道以后特别感动,再后来去聚会的时候,我就拿出100美元,希望可以减轻他们的一点负担。当时100美元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对于我来说还是可以承受的。当时我们国家经济发展得已经很不错,我工作各方面的待遇也都挺好的。开始几年的聚会同学们花了不少钱,我现在拿出100美元不是为了偿还人情,我知道这份情也不是用金钱可以偿还的。我只是希望我们情感联络的聚会不要为他们带来负担,只是为了尽一己之力去呵护好我们之间浓浓的同窗情谊。

与苏联、与母校永远的情谊

 

1999年,邱夏陶(正面左二)在乌克兰国立冶金大学(原苏联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冶金学院)参加母校建校百周年庆典后与校友欢聚

我的母校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冶金学院成立于1899年,1999年我收到了学校的邀请,他们希望我以特邀代表的身份参加学校的百年校庆。

苏联解体以后,乌克兰宣布独立,但是乌克兰的经济等各方面后来发展得都不是特别理想。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去乌克兰参加了学校的百年校庆活动。

当时我带了景泰蓝的工艺品作为礼品,大的一对花瓶送给学校,小的一对送给了我们系里。据说校庆的时候学校邀请了很多国家的同学,但是那次回去参加校庆的外国同学只有来自中国的我。这对于他们是一个很大的震撼,尽管原来同学们之间关系都特别好,但是这次去的外国同学却只有一人,见到我以后,同学们就像见到了至亲的人一样特别开心特别激动。好多同学都抱头痛哭,一方面是因为好多年同学没有见面,大家心里很想念,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当时他们的生活状况大不如前,所以大家都很伤感。

在校庆上,我还作了发言。因为多年不用俄语,语言组织运用能力有所下降,自己写了半天只写了个初稿。正好当时我住在他们帮我安排的一个家庭里,这家的主人是原来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市的文联主席,他已经去世了,剩下他爱人和女儿住在里面。后来我就找这位老太太帮忙修改发言稿,老太太让她女儿帮我修改。后来我把自己想表达的内容跟她女儿说了,她女儿是音乐学院的副院长,文字功底也比较好,就帮我改写了发言稿。我看完后确实觉得写得挺好的,表达出了我内心最想传达的情义。

我发言之后,老师和同学们都很感动。每一句话都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讲了当初留学的时候,老师和同学们对我以及我们每一个中国留学生的关心和爱护。虽然我们分别三十多年,但我们一直都没有忘记母校,没有忘记这里可敬的老师、可爱的同学们。之后,全场起立,长久地热烈鼓掌。

光阴流逝,我与老师同学在一起的日子已经定格为永恒,曾经的那份真挚的情感也将永远停留在我们心间。

20世纪90年代以后,我几乎每年都去乌克兰。每次去的时候,都有同学在机场接我。记得有一次我到达乌克兰基辅机场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一个比我早毕业好几年的校友依然等在机场接我,然后帮我安排了住处。他当时已经是一个大研究所的副所长,级别算是很高了,但还是亲自接我,并且帮我安排好住处以后才走的,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第二天下午他又来看我,并约好次日再来接我游览市容。

 

1994年,邱夏陶在乌克兰基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