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回国的时候,本来说好同学们送我就可以了。但我去和学校校长道别的时候他主动问我:“有人送你吗?”
我说:“有同学送。”
“不行,你什么时候走,时间定了吗?”
“明天就走了,我现在是来跟你打招呼的,”我回答道。我知道校长他比较忙。
“明天?几点钟?你住在什么地方?”
我说我住在宾馆,然后他马上就说:“我去送你。”
第二天很早,他的车就到我住的宾馆楼下了。因为他9点钟还要参加一个会议,我们在路上的时候已经9点多了,所以我听到他在接电话的时候说马上到。
校长本来工作繁忙,但他还抽时间亲自送我到机场,这种重视和尊重让我心里觉得很温暖。
无论是在留学期间还是在后来的接触中,老师和同学的深情厚谊都让我们一次次感动。虽然1991年苏联解体了,但我一直铭记着苏联人民对于我们的帮助,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初期,苏联对我国各方面的援助确实对我国经济发展起到了重要而积极的推动作用。而我作为中国派出的留学生,更多也更深刻地体会到了中苏之间的友谊,感受到了苏联人民的友好和真诚。对于这一段留学经历,我充满了感恩之情,因为在苏联,我得到了苏联人民对我的照顾,也学到了新中国建设需要的科学技术,这段生活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笔财富。
相遇在留苏预备班
1953年,我到北京在留苏预备班学习时,认识了我的妻子顾小芸。
我们在一个班学习,但是大家都是每天忙着上课,我跟她接触也很少。她也是上海人,当时的印象就是她的成绩特别好,在我们班上可以说是最好的。另外她在上海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在中西女中[5],英语成绩很突出,后来学习俄语也学得很好,我们的苏联老师特别喜欢她,经常夸奖她。
但那时候我和她并不熟识,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后来因为要出国,所以学校就安排我们学习舞蹈。男女同学要互为舞伴进行练习,我在我们班男生中算是长得比较高的,她在女生中个子也算高的,所以我们就在一起跳舞。但是我不会跳舞也不喜欢跳舞,经常在练习之前我就逃跑出去和同学打篮球了。
因此,在留苏预备班的时候,虽然我们后来也有一些接触,但一年的时间里彼此并没有深入的了解。她成绩很好,但是我个人性格也有傲慢的一面,关系也一直停留在普通同学的阶段。
同往苏联
到1954年的时候,我们就从北京出发到苏联去了。巧的是,我和她都是第一批,而且分在了一个小组,她还是我们组的小组长。
我在我们班一直都是比较调皮的,出去玩、打球等活动都少不了我的身影,准备出国的时候就更加轻松了,课程也结束了,每天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跑来跑去。后来我发现她总是盯着我,不过我也没多想,谁让自己最调皮呢,她是小组长,对我这样的活跃分子肯定得特别管理吧。
记得我们从北京到苏联的时候,本来车是先从北京到天津的,大家都已经上了火车。但是因为北京到天津的铁路有的路段被大水冲毁了,所以车没有直接开往天津,而是先开往石家庄一路绕过天津到了满洲里。我在北京等待车开的一会儿工夫就坐不住了,在车厢里觉得很无聊,我就下车了,看到火车头冒着蒸汽感觉挺好玩的,就跑到了车头的车厢和列车上的工人师傅聊了起来,从蒸汽一直聊到火车怎么开的问题。因为我们乘坐的火车是专列,所以事先并没有规定的开车时间。聊着聊着火车马上就开了,我就准备往下跑。师傅喊住了我:“你别跑了,车马上要开了,危险!”
这样我就在车头的车厢和工人师傅一起待着,一直到了石家庄才回到了我们的车厢。在这段时间,同学们在车厢里找不到我都很着急。到石家庄我回到车厢的时候,当时作为小组长的她开始批评我了:“跑哪里去了啊?还以为你掉队了呢……”
在去往苏联的火车上要行驶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我和她不在一个车厢。但是我一直都算是活跃分子,经常说说笑笑,我们这个车厢的气氛特别活跃,她也会经常过来和我们聊聊天。
尽管我们的接触多了一些,但并没有单独的交往,后来我和她在一起之后我还经常开玩笑:“那时候你为什么老是盯着我?是不是管我呢?”她说:“没有啊,就是觉得你挺好玩的。”
在列车上,我们之间的接触虽然比在学校的时候多了起来,但是在我的心目中,她还只是我的同学,如果说多了一层关系的话,也就是:她是我的小组长。
两年的通信联系
到了苏联以后,她先被分到了莫斯科大学,过了几天我被分到了在乌克兰的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冶金学院。分到不同学校的同学以后的生活基本也就都没有了交集,可是不曾想,去乌克兰之前我们统一组织参观农业展馆,莫斯科大学也是参观的对象之一。在莫斯科大学参观的时候,她正好在那里等着,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知我们去参观的时间的,现在想来算是一次美丽的邂逅吧。
这次见面时,她把之前已经写好的地址给了我,纸条上写着她在莫斯科大学具体的房间号。
“你还有几天到乌克兰啊?”
“还有两天。”
“到了以后给我来封信。”
就这样,在分别之前我们算是又接上头了。
我到学校一个星期之后,差不多就安顿下来了,宿舍也都确定了下来。我就开始给国内的家人和熟悉的同学们写信,也给她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是介绍一下我刚到学校的情况。她很快就给我回信了,过了一个星期之后我又接到了她的来信,也很简短,只是问候一下,你怎么样,在那边都习惯吗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每次收到她的来信我都会及时回复,她每次也都会给我回信,所以我们的通信很频繁,但信的内容都是在谈论彼此学习的情况,从未提及到感情。
记得有一次她来信说数学只得了4分,很难过。她成绩很好,除了这一门,其他的都是5分。我也很理解她的心情,就马上回信安慰她,但也只是基于同学关系的关心和鼓励。
有的同学看到我经常收到信,就会打趣“有女同学追你啦。”但我和她之间那时候还没有这种想法。尽管比在国内的时候关系更近了一些,也更了解了一些,但我们每次通信都是介绍一下自己的学习情况和生活情况,慢慢地写信似乎也成了一种习惯。
其实从我们学校到莫斯科坐火车也就一晚上的时间,但大学前两年学习都比较紧张,我和她也没有特别的关系,两年的时间中都没有见过面。
情定涅瓦河畔
1958年,邱夏陶和妻子在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
如果说如约而至是一种开心的话,不期而至就更让人为之喜悦。大学二年级暑假的时候,我和同学们打算去列宁格勒玩,因为要经过莫斯科,所以之前在通信中就和她提到过这件事。但她在信中说暑假她要到克里米亚实习,实习之后才去列宁格勒,所以这次可能也就没机会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