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马句(左二)与育德中学校友合影
早在1921年,李大钊派邓中夏、何孟雄到育德中学宣传马克思主义,1921年11月年育德中学建立了社会主义青年团和中国共产党党支部,这是保定建立的第一个青年团和共产党党支部。1937年底,郝仲青校长送教师何培元、王荫圃,以及他的儿子郝树荣、外甥李绍慕等到延安参加工作和学习。王荫圃老师在延安做过毛主席的秘书,建国后在外交部工作。1939年,王荫圃老师从延安到西峡口看望育德中学师生,向学校赠送《政治经济学》、《大众哲学》等二十多本革命书籍,向师生介绍了抗日军政大学、陕北公学的办学情况。王荫圃老师这次到学校产生了很大影响。有些高年级的同学离校投奔延安。郝校长多次公开讲:“我拥护蔡元培在北大的办学方针,思想自由,兼容并包,你们愿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愿信什么主义就信什么主义,学校不干预。”学校图书馆有国民党的《中央日报》、《扫荡报》,同时也有共产党的《新华日报》、《全民抗战》,供师生自由阅读。重庆国立中央大学和延安抗日军政大学的招生启事,一块贴在校园里,供学生自由选择。我向图书馆借了艾思奇的《大众哲学》,华岗的《中国民族解放运动史》,这两本是我的革命启蒙书。学校为了让师生了解形势,每天晚上都组织学生收录重庆中央电台和延安新华电台的重要新闻,并且把重要的新闻用大字写出来,第二天一早贴到校园,全校师生都挤着看。我参加了收录重要新闻的活动,听到过延安新华电台的广播,受到革命教育。
感恩育德中学
育德中学为了提高教学质量,一向聘请学问渊博,并且立志终身从事教育事业的人作教师。这些老师不仅在课堂上传授知识,更重要的是传授学习方法,指导学生读革命书刊,通过各种方式启发学生独立思考,为学生以后的成长和发展奠定了深厚的基础。
育德中学建校九十周年时,马句(后排左二)与校友合影
我们每天都有早晚自习,没有特殊情况都不能缺席。学校对体育很重视,聘请著名的体育教师任教,篮、排、足、垒球,跳高、跳远、单杠、双杠、短跑、长跑样样都教。学校每年都开运动会,学校的篮球队、排球队同外校比赛经常获胜。育德中学对音乐和美术也很重视,美术老师常友仁是杭州艺专毕业的,经常带我们出去写生。音乐老师杨绳武是燕京大学的毕业生,从美国留学回来,曾任保定同仁中学校长。杨老师为人热情、性情活泼,他把抗日歌曲《义勇军进行曲》、《八路军进行曲》、《救亡进行曲》、《松花江上》、《太行山上》、《游击队之乐》等救亡歌曲都教给我们。他还指挥我们学生组成合唱团,演唱《黄河大合唱》、《生产大合唱》,并公开向社会开放,吸引了成千上万听众,对社会影响很大。
我在育德中学不仅受到了德体美的教育,还受到了严格的战时集体生活锻炼。当时我们住的是茅房破庙,睡的是土坑,二三十个人挤在一张土坑上,吃的是玉米面、小米,偶尔吃顿馒头或者是面条。那时没有吃饭的地方,我们就几个人蹲在院子里围着一盆青菜吃。我们经常在早晨集体跑步六七里。老师也都住在学校和学生同甘共苦,教师爱护学生,学生尊重老师,师生相处如一家人。我们大家共同过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艰苦朴素的战时集体生活,培养了我们团结互助、吃苦耐劳、坚强战斗的作风。
育德中学百年校庆时,学校组织编写的书,其中收录了马句的一篇文章
育德中学百年校庆,我应邀回校庆祝。我写了一篇《育德中学培育我走向革命》,收到《百年育德》书中。
认识形势,提高觉悟
1941年6月22日,德国希特勒法西斯派兵侵略苏联,12月7日本海军偷袭珍珠港。1942年中苏美英等26个国家签署《联合国家宣言》共同对抗德、意、日法西斯向外侵略,形成了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这个国际形势变化,对中国抗日战争创造了有利的国际条件。1943、1944年,战争形势发生了有利变化。苏联红军取得了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胜利,开始向德反攻;美国海军在太平洋战场转为反攻,中、美、英联军在缅甸反击日本侵略军,1943年11月,中、美、英三国政府首脑在埃及首都开罗会晤,发表《开罗宣言》,苏、美、英三国政府首脑在伊朗首都德黑兰会晤,协调对德作战计划,商定1944年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当时日本在军事上已处于守势,为了挽救它的颓势,竟聚兵51万,于1944年在中国战场发动豫湘桂战役,企图打通京汉、粤汉、湘桂铁路线,向在东南亚的日本侵略军增援。日军先后占领郑州、许昌、洛阳、长沙、衡阳、桂林、柳州、南宁,一直打到贵州独山,占领我国领土二十余万平方公里,146座城市,使六千万人民沦于日军的铁蹄之下。
2010年,西南联大老校友合影
为什么国民党政府军队在1944年发生大溃退,根本原因是国民党政府专制、腐败无能,不加强军力,扩充武器装备,反而加紧贪污、掠夺,大发国难财。这几年,我先在重庆国立工专读书,后在昆明西南联大先修班读书,目睹了国民党政府的专制和腐败。当年国民党官僚集团掌握国家经济命脉,控制国家四大银行,利用权力攫取黄金、白银、外汇,霸占国营大企业,滥发钞票,造成严重通货膨涨。官僚结合大资本家,大肆进行走私、偷税、投机,使中小企业纷纷破产倒闭,工人大批失业,国民党政府不断增加税收,用低价强征农民粮食。国民党政府不加强军力,提高士兵待遇,反而层层扣士兵口粮。我亲眼看到国民党士兵个个面黄肌瘦,衣不遮体,背的是旧式步枪,每人只带十颗子弹。新兵都是从农村抓来的,老兵持枪押着他们去军营;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新兵两个人的手用绳子绑在一起。这样的军队怎能抵抗用飞机、大炮、坦克武装起来的日本侵略军呢?在国民党政府高压、独裁的反动统治下,广大人民生活痛苦不堪,在饥饿线上挣扎。工人、教职员、普通公务人员的工资继续贬值,1944年的购买力只相当抗战前的15%,每月工资只能维持最低的温饱。许多人,包括大学教授都靠典当度日。国民党政府的高官和富豪却整天花天酒地享受。当时在人民中流行一句话:“前线吃紧,后方紧吃”。国民政府威信扫地。
在这样形势下,国民党统治区人民反对国民党政府专制、腐败,争取民主的运动日渐高涨。中国共产党、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社会上爱国民主人士、大学师生纷纷要求国民党政府改弦更张,废除一党专政,实行民主,吸收各党派人士,组成民主联合政府。1945年,我在昆明西南联大先修班学习,听著名教授张奚若、钱端升、周炳琳、闻一多、吴晗等人讲时事,抨击国民党政府专制、腐败。我听过张奚若教授慷慨激昂地反对国民党一党专政,反对将介石个人独裁的演说,受到很大教育。这些年,我在重庆和昆明天天读《新华日报》,看进步刊物,使我大大提高了政治觉悟,认识到爱国和要求民主是统一的,不建立一个民主联合政府,是不能抗击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和欺辱的。
北京大学的学习生活
抗日战争胜利后,1946年5月,西南联大结束,北大、清华回北平复校,南开大学回天津复校,联大学生根据志愿分到三校,到北平、天津就读。当时分到北大有一千多人,我分到北大文学院史学系学习,当时复员的人很多,交通工具缺乏,我们是流亡学生,没有路费,从昆明到北平上学非常困难。联大校方向中国救济总署联系,请求救济总署把我们联大学生作为难民,由他们帮助我们回到北平。当时京汉铁路、津浦铁路不通,都是绕道上海,乘海轮到天津转北平。我们7月初从昆明动身,救济总署用美式军用汽车把我们送到武汉,由武汉乘美军登陆艇到上海,到上海乘海轮到天津。在上海,由于海轮很少,我们等了一个月才等到船。等候期间,我们在上海师专的教室里搭地铺睡,每天到上海救济总署领黑面包、猪血罐头、奶粉。上了轮船,没有舱位,我们被安排在甲板上,日晒雨淋了两天才到天津,又转火车,9月初才到了北平,10月北京大学正式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