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语文老师,如庄骥和王一伟,他们的文学造诣还是很高的。郑正(原名郑衍顺)等人在高中时组织了一个文学社,在庄骥和王一伟老师的指导下,干出了很多成绩。郑正等人虽然因为家庭出身等问题没上成大学,但是他们后来都发表过小说等作品,郑正还当上了宁夏作家协会副主席。他曾在《江淮文艺》和《萧县民歌》上发表了很多作品。我也曾在《萧县民歌》第一集上发表过两篇诗歌。下面是我在《萧县民歌》上发表的作品。其中,《岱河弯又弯》还被用大字写在了王座村的墙上。
岱河弯又弯
岱河弯又弯,
河前河后米粮川;
往年岱河闹水患,
今年岱河灌稻田。
淮北变江南
修河千千万,
挖塘万万千,
遍地银河水,
处处有清泉。
清水灌沃土,
旱地改水田,
稻田绿油油,
淮北变江南。
初到上海之城市印象
1959年秋季,我只身一人坐上到上海的火车,自此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涯。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乡去看外面的世界,第一次置身大城市,真切体会农村与城市的巨大差别。到上海后,复旦大学哲学系到火车站来接新生,我随他们从上海北站一起坐73路公共汽车到了复旦大学。这是我第一次坐公共汽车,一路上看着上海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无比地兴奋和激动。
上海与农村相比,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只在生活习惯上,就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适应这样一个陌生的大城市,着实花费了一段时间。农村的孩子特别能吃苦,学习也刻苦。在中学时候,我们每天早晨起很早出早操、晨读,白天上一天课,晚上还要点着汽灯上自习,很晚才去睡觉。但是上了大学后,我发现各方面的情况与中学大不相同了。中学时,学生学习和生活各个方面都有人管,而大学生活全靠自觉,生活节奏可能一下子就松下来了。为了完成中学到大学的这种转换,我费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这里面当然还有一个从农村生活到城市生活的变化问题。
进大学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淋浴。可能因为上海夏天的天气比较热,上海人有每天冲凉的习惯。我刚进复旦报完到,就被同学拉去一起洗澡。他们说:“走,打药(音)去”。我不懂是什么意思,到了澡堂才知道原来上海话管洗澡叫“打药”。但是在农村根本没有这个条件,虽说我们中学也有一个澡堂,而那是一个大浴池,很多人都在一个池子里面洗澡。我第一次淋浴是上了大学之后。
上海,我一呆就是五年。慢慢地适应了城市的生活,对上海也有了比较感性的了解。多年之后在我整理图书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大学一年级时的日记,很是兴奋。1959年正值新中国成立十周年,这段日记记录了我初到上海的心情:“十分幸福,今年我有机会参加了上海市庆祝建国十周年的狂欢晚会,第一次看到上海的各种宏伟的楼房。第一次看到了五颜六色的礼花满天飞舞。几十万人民尽情地歌唱、跳舞。”
那次庆祝活动是在上海人民广场举行的,人民广场位于南京东路。南京路是上海最现代化的一条路,很具标志性。南京路上有国际饭店,还有大光明电影院,当年《枯木逢春》的话剧,我就是在那个影剧院看的。全国有名的“大世界”也在南京路上。我们去“大世界”照哈哈镜,人在镜子里变成了各种形状,特别有意思。
上海的许多街道是斜的,在南京路上能看见永安百货公司,还有第一百货公司挂着的大条幅,这是当时上海的购物中心。沿着南京路继续往东走就到了外滩。外滩有许多标志性的建筑,由北向南,依次是外白渡桥、哈同花园大厦、中央银行的旧址及上海海关。上海海关整个楼都是用大理石建造的,楼顶还有一个大钟,非常雄伟。
新中国成立初期上海新的建筑并不多,依旧是旧上海的模样。那时候浦东没有开发,还是农村。黄浦江的西面就是外滩。解放前黄浦公园还挂着那个让每个中国人都不舒服的“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解放后这块牌子自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坐着有轨电车“叮铃咣当”地欣赏着南京路沿路的风光和建筑。与上海相比,曾经在我心目中无比神圣的徐州显得如此渺小,不值一提。初来上海的我,睁大双眼满怀好奇地看着这个大大的世界,懵懵懂懂地对大城市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
家乡的味道
来到大城市,其实最怀念的还是家乡烙馍的香味。我上中学的时候,家里供养孩子最好的待遇就是上学给他带上烙馍。烙馍也叫烙薄饼,饼有的是一面白面一面高粱面,也有的是纯白面的。母亲把摊得薄薄的一张饼放在三条腿的鏊(ào)子(烙饼的工具)上,下边生上火。饼在鏊子上来回翻烤,等到饼皮泛起黄色,一张烙馍便可以享用了。每每吃到烙馍,就会勾起我的思乡情,因为烙馍是家乡的味道,是童年记忆的味道。
提起家乡的味道,不得不说起萧县的方言。古诗有云“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不论人年龄多大,离开家有多远,只要一听到家乡的方言,心中就会泛起一种亲切的感觉。萧县方言的代表性词语是“ge ba(拼音)的”,说时儿化轻声。比如说今年收成怎么样?就可以说“ge ba的”,即含有“差不多”之意。我想这个词是农业文明的特点,大概是劳动工具。用萧县方言讲成了“ge ba的”。我上大学和工作后远离家乡,一听见有人说起这个词,就知道自己碰到了老乡,备感亲切。
复旦大学校园
1956年复旦大学建立哲学系,是全国第二批建立哲学系的大学。一起建立哲学系的还有人民大学和武汉大学。1959年至1964年,我在复旦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大学时光。这里不仅仅有我最最崇敬的老师和可爱的同学,这里还丰富了我的知识,让我的思想变得成熟。我在大学形成了自己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以致我坚定地走上了研究和应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道路,用毕生的精力来研究哲学理论与实践的关系。
进校后,哲学系的学生住在复旦第10宿舍,即学生的宿舍区,在复旦邯郸路校园的东半边。入校的时候,新教学楼刚刚建成,文科大楼在1200号,我们就在那座楼里上课。在宿舍和文科大楼之间有一条笔直的柏油路,我们上课途经生物系和物理系的办公楼。学校有生活区、报刊亭,还有一片菜地。那里住着一个当地的农户,也是小篱笆门,我们在学校种菜就是跟那位老师傅学的。连接第10宿舍和新教学大楼、图书馆大楼的那条路是用一块块儿拳头大小的狗头石铺成的。在十字路口处,可以看见苏步青住的小楼,再往前是陈望道校长住的小楼。我们有时候散步会到那两座小楼跟前去转转。生活区的旁边有一个大操场,每天早上学生在那里跑步锻炼身体,但是上体育课是在邯郸路南大操场里。靠大操场的南边是一个风雨操场,当时那是用竹竿和凉席搭成的室内的体育馆。
物理系的楼正对着的是现在复旦的校门,我们上学时还未建成,只是列在计划之中。老校门在邯郸路的北侧,在校园的西部。当时,复旦第10宿舍篱笆门往东就是五角场,我们都戏称它为“五毛厂”。复旦坐北朝南,西边是教室和老校区,东边是学生宿舍,宿舍最北边是几个学生食堂和淋浴室。我们的宿舍楼与历史系的宿舍楼挨着,因为哲学系的人比较少,所以与历史系共用一个食堂。食堂原来只是一个平房大厅,后来是新盖成的二层楼。我记得那时候拿饭票去打饭,有上海人常吃的鸡毛菜和长条茄子,一份菜才几分钱。大学时,我曾担任班里的生活委员,还经常去食堂办公室结账,帮家住上海的同学退饭票。这就是我生活学习了五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