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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履痕--董谊思人生经历及理论思考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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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城市,不能不提我考初中时第一次坐火车。1953年,我小学毕业,在上萧县中学之前,我曾坐火车去考宿县的一个农村中学。那个时候我年岁小,不想一个人去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上学,所以没有好好对待这次考试,发榜的时候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还很庆幸。但是因为这次考试,让我有了第一次火车之旅。几个小孩子搭伴坐火车去外地考试,还要在徐州东站换车。下了火车,我们准备换车,拼命地跑着去赶车。站台广播员说:“不要慌,旅客们请快快把车票拿在手里。”我们每个人都背着一个行李包,绑了一双鞋在行李包外边,像军人的背包那样。因为背包捆得不紧,赶车太急,最后才发现包外边的鞋不知什么时候丢了。

这次再来徐州,并没有白来。不知道当时几个小孩子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我们嘀咕了一番,居然在徐州挨个儿算了一卦。轮到我的时候,算命先生细细地问过生辰八字,他有模有样地说:“你呀,大概能在西南方向考上中学。”我一想萧县就是这个方向啊,真准!那时天真地感觉算命先生算得真的很准啊,后来真的考取了萧县梅村中学。长大后我回想可能是因为他听出了我的口音。

初中生活的点滴

萧县梅村中学资料图

由于我小学的成绩很好,所以这次考初中比想象中顺利。周围的同学中包括我叔叔家的哥哥、姐姐都没考取,只有我一人被录取了。中学的录取率是7∶1,而我有幸成为这些考生当中的七分之一。去县城看榜要经过一座山,那天,我刚走到半山腰正好碰到看榜回来的同学。

“董谊思,我们班都没考上,就你一个人考上了。”这个同学告诉我。

我不相信,“不可能吧。你们都考不上,就我考上了?”

那个同学一本正经地说:“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还是不肯相信同学的话,非得自己跑去县城南的梅村中学亲自看一下不可。我个子不高,伸头探脑地挤进了看榜的人群,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在录取名单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才松了一口气,终于相信这是真的,不禁笑了起来,一蹦一跳地回家了。

后来国家教育政策放宽了,照顾教职工和军工烈属子女。堂哥董谊勋,还有我的一些同学才得以上初中。但是真正凭成绩考上的,我们班五六十人只有我一个。1953年秋天,我正式成为萧县梅村中学的一名学生,开始了我的中学时代,在这个学校一呆就是六年。新生报到那天,一名老师坐在教室里,后来知道那是历史老师,我们通过窗口去报名。我因为个子小,脑袋刚到窗台。

他问我:“你很小啊,几岁了?”

我并不憷场,说:“我14岁了。”

上初一的时候,按家庭情况评助学金。班上有一个个子比较高的男孩子问我:“你们家收入怎么样?”

我当时年纪比较小,也搞不清楚自己家的经济状况。家里刚刚和哥哥分家,还有十来亩地。我便说:“与哥哥没分家时,每年还能收不少麦子。”后来不知他如何向组织汇报的,总之初一一年我没有享受到助学金的待遇。其实,我们家在经历了一系列变迁后,家境早已败落。按说,初一这一年我是可以有一点助学金的。

除了一位后梅村的同学,他可以每天回家吃饭外,全班绝大多数同学来自全县各地,家离学校很远,平时只能住校,一个礼拜回一次家。上六天课,只休息一天,星期六晚上在家住一宿,星期天下午返校。沿着东城墙走过县城,翻过芦屯山,还要经过鲍沟桥,跨过岱河,一趟要走二十几里地,要用两个多小时。这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如果走西路,要沿着县城西翻过徒山口,经过圣泉寺、三仙台、沿着岱河大堤,走过大王庙,经过大王座村南,然后才能回到董瓦房家中。这两条路里程差不多,只是从西路走,过了三仙台后人烟稀少。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在荒村野地里走路,心里发憷,所以我大多走东路。

每次回家,都要把下个礼拜吃的干粮做好,背回学校。这种方式我们叫“拿馍”。离家更远一点的学生连“拿馍”的方式也不行,因为这样太累了。初中正处于长身体的关键时刻,由于家里经济条件不允许,伙食不好,所以我个子长得也不高。

助学金分甲、乙、丙、丁、戊五个级别。初二的时候,我拿到了丁等助学金,可以在学校入伙吃饭,我便一个多月才回一次家。这样一来,我节省出好大一部分时间用于学习。从那以后,我的各门功课都很好,主科成绩很优秀,每门功课都在90分以上,副科不是太好。即使这样,算上音乐、美术、体育这些副科,初二下学期我每门功课的平均成绩也达到了89分,全班第一名。

初中的班主任汤翠菊老师是当时的南京师范专科大学毕业的。那时萧县还属于江苏省,她一毕业即到萧县中学任教。与同学交流学习经验,我有一点体会最深:学习不是死读书,而要能把书本的知识用自己的话叙述出来,真正变成自己的知识,这样就掌握得牢固了。当然,记忆力在其中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每次考试的时候,我都能记起老师在黑板的哪个角上曾经写过相似的内容,包括讲课的情形我都能回想得起来。

我们的课余生活也是很丰富的。有一段时间,课间打康乐球成风。一到快下课的时候,就惦记着它,下课铃儿一响,立马开战。康乐球盘比台球桌小得多,也简单得多,但打法颇为类似:把球盘固定在桌子上,打球的人拿一个杆儿,弓着身子打球。四个角有进球的四个洞和球盒。玩的人可进行对抗赛,球是用木头刻的,扁圆,把球打到对方的洞里算赢一个球。

在学校,我可是文艺活动的积极分子,唱歌、演话剧哪项也少不了我。有一件事,说来可笑,班上有一个叫朱慧敏的女同学,她学习不好,有一次考试,她的最高分和我的最低分一样多,88分。但是这个女孩唱歌特别好听。我们也在一起演过歌剧。在音乐课上,毛老师拉风琴,朱慧敏做表演唱,很受同学欢迎。我那时候是童声,还没变声。记得有一首歌,唱的是:“毛泽东像太阳,他照亮了草原,照亮了山冈,也照亮了我们柯族(柯尔克孜族)人民的心。”

初中生活的点滴

 

初中时的照片(中间是汤翠菊老师,后排右三是我,前排右二是朱慧敏)

我唱着唱着,一下子就变声了,变成了每个男孩子变声期都会有的“破锣嗓”。据毛老师回忆说,他当时十分诧异地看着我。想起这件事,我也很不好意思。

按学校的规定,每班可有5名免试名额直接保送上本校高中。由于我功课成绩优异,各方面表现突出,1956年我被保送升入本校高中。

 

1956年,我的初中毕业证

政治运动中的高中生活

我们是党培养出来的第一批贫下中农子女的知识分子,不论是我的阶级出身,还是我在学校接受的思想教育,都是值得党信任的,在政治上是绝对可靠的。我的中学时代可以说是伴着新中国一系列的政治运动走过来的,连文艺活动也不例外。

“大鸣大放”[⑧]期间,毛老师曾教过一首歌,我到现在都忘不了。“有这么一个人,他实在不平凡,一个呀脑袋上长着两张脸。他一张脸喜眉笑眼,多讨人喜欢;一张脸横眉竖眼无比威严。看见了上级领导他两个眼睛眯成一条线,他点头哈腰、倒茶拿烟,满口是首长长来首长短。看见了下级人员,他装作没看见,他鼻孔朝天,鼻孔朝天。”这首歌讽刺那些腐化堕落分子。我对这些人的嘴脸有了形象地了解。还有许多关于“三反五反”[⑨]、抗美援朝、解放台湾、中苏友好的革命歌曲。这些歌曲,我现在还都能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