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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旬老翁话人生--王承图回忆录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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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别人才告诉我们,司机是个留用的日本人,战争期间被大部队遗弃在这里。卡车停在了神池县,我们又乘马车到了五寨县。几个月以后,工作完成了,但我们返程时也不敢再坐卡车了,只得选择坐马车绕道回来。深冬腊月,我们在马车上冻得早已没了知觉,每个人脸上都结了一层土雪冰泥壳。大家互相搓搓手、取取暖,算是在寒冬中的一种慰藉吧!

中央财政部领导,回乡视察工作

我在忻县专署扫盲办公室工作时,我的妻子在忻县法院工作。那时候的机关干部就是在办公室里解决住宿问题。通常到了周末,我会到妻子所在的县法院办公室住一晚,星期一再回来上班,过着周末才相会的日子。

记得有一个星期一,我像往常一样从妻子那里回来上班,走到忻县专署门口时,看到整个门道里都睡着解放军,县里的城墙上也站着解放军,吓了我一跳,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情。

晚上扫盲办公室的人都休息了,但财政科等其他部门的人在加班,谁也不敢问,总觉得气氛不平常。我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过了3天,尔后才宣布原来是薄一波回来视察。

那时候薄一波担任国家财政部部长,据说是财政上出现了问题,所以他回来考察了一下。后来听说他了解了一下基层的财政情况,把实际情况掌握后,就没有过多打扰其他部门的正常工作,只是戒备比原先加强了许多。

调省教干校工作,经历事情颇多

1954年5月,原忻县专署文教科科长调到省教干校(山西省教育学院前身)做校长,发现干校培训中学教师所用的教材是山西大学自编的,需要刻印,于是请相关领导抽调一定的人员,来专门负责刻印教材。

 

1954年10月,王承图(二排中)在山西省教育干部学校工作时,与同事合影留念

因为我之前在五台县政府做过文印工作,会刻蜡纸,所以科长就把我调到了省教干校去刻印教材。这个时期也是为我的文化知识打下一定基础的决定性时期

搞“肃反运动”,人才遭受批斗

1955年7月1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展开斗争肃清暗藏的反革命分子的指示》,全国各地先后开展了肃清一切暗藏的反革命分子的斗争。同年8月25日,中共中央又发出《关于彻底肃清暗藏反革命分子的指示》,要求在全国范围内,按照中央“七一”指示规定,进一步开展肃清一切暗藏反革命分子的运动。

当时山西省教育厅有一位姓王的副厅长,他是知识分子,很重视人才,就从上海、南京等地招收了一批有才之士,充实山西教师队伍。这其中有一个曾经担任蒋介石的少将军医,来校后一直在学校担任医生,平时为人十分亲切和蔼。

王副厅长招收的这批人文化水平高,教育素质好,是一批能够为新中国建设作出很大贡献的人才。但是在“肃反运动”中,这类“才子”几乎都遭到了批斗。

1956年1月,我担任肃反办公室“看虎”组长,负责“肃反运动”人员的安全监视工作。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我从档案中了解了这一批富有才干的才子们。

对于这些人我由衷地佩服。记得有一位曾在解放前的河北省担任过日本人的翻译官,因为有了这样的污点,所以他在运动中成了“被斗者”之一,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吭过气,没有服过输,而且在有空当的时候,还会坚持自学俄语。那时他白天被批斗,晚上却还坚持学习,没有任何的不适应感。

审查、批斗和开会,每天无休止地进行批斗,最终给他定性为“历史反革命”。但是我没有听到他有什么怨言,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一直静静地等待着下一轮的批斗。“肃反”结束后,又开始了“反右运动”。当时的“反右运动”据说是有指标的,如学校师生四百余人,那么就必须按照10%的指标来完成任务,结果有42人被打成“右派分子”。

因为有了这样一个指标,所以很大一部分人遭逢劫难,被错误地定性为“右派”。记得当时有个与我一同工作的同乡会计,他对“反右运动”很不理解,平时为人也十分正直,所以言辞比较激烈,这让他成为了学校第42个“右派”。

他对于自己被打成“右派”十分气愤,还说道:“老子提个意见就把我打成右派了?”他一时之间想不开,就跑到学校隔壁的康乐幼儿园偷东西,进行故意报复。最终被判刑6年,送到了阳泉煤矿改造,妻子也和他离了婚,服刑期满后他便在那里就业,重新安家生活了。

不平凡的1958年

从我的家庭来说,1958年是不平凡的一年。这一年我的妻子审理的案件共373件,打破以往纪录,因此1959年被评为“全国政法先进工作者”。

而对于我个人来说,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到浍河水库劳动。浍河水库是山西省建造的第一座水库,我共参加修建劳动104天。

1958年4月,我在浍河工地劳动,被编入“省援工青年突击队”。当时白天黑夜三班倒,而我不光在突击队里干活,上面还给我附加了一项工作——别人中午休息时,我还得负责墙报,就是抄一些报纸贴在特定的墙壁上。当时正是“大跃进”的高潮,全国各地浮夸风盛行,虚报产量的事情比比皆是。虽然自己也十分清楚这里面的虚假,但是政策的风向就是如此,我也不得不照抄照做。

那时的现实也着实有意思,比如有一天抄报纸时抄了“河南省××地方亩产红薯20万斤”,当时我心里就想,20万斤红薯铺到一亩地里面,要铺多厚的一层,这明显就带有虚假性。我几乎每天都要进行墙报的抄写工作。大家看到这些消息,心里也清楚其中有几分事实,但是谁也不敢吭气。就在这样的虚假中,大家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那时普通干部每月供应28斤粮,劳动期间增至48斤,但因劳动量很大,所以经常感觉吃不太饱,我们只得偶尔花两毛钱买一块薏米饼,买完以后还不敢公开吃,都是回去钻在被窝里偷偷地吃。因为害怕被别人看见后向组织汇报,说不与群众同甘共苦。那时候的人都要互相戒备,一个礼拜还要开几次小组生活会,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所以大家平时都互相回避,生怕惹出点什么麻烦。

水库劳动,笑话百出

在山西省兴建的第一个曲沃县浍河水库劳动时,劳动现场既有笑话,也有悲剧。笑话就是知识分子看农民扛着铁轨,铺铁轨,就像煤矿上用的小火车道轨,七八个人扛上一根铁轨,嘴里喊着“一、二、一、二”就干活去了,然后再“一、二、一、二”有规律地把每一根铁轨扔到工地上。当时有些去参加修建劳动的大学生眼睁睁地看见农民把铁轨扔下去,他们也会跟着喊“一、二、一、二”,其中有的学生用左肩,有的学生用右肩。到时候一喊“一、二”,人多的一边就会把人少的一方压住,这样的笑话闹出了许多次。

多人扛一根铁轨,但是每个人扛铁轨用的肩膀不一样,往外一扔,用左边肩膀扛的同学多了,就把用右边肩膀扛的同学给压着了。很多学生都缺乏劳动常识,与农民丰富的实践经验有很大区别,结果尽出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