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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旬老翁话人生--王承图回忆录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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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每天夜里都会做噩梦,有时梦太可怕,自己就会不自觉地尖叫起来。

战乱纷飞,国破山河在;鸟兽落窠,国人奈何生。

狗彘尚有麦稞食,吾乃却无安然存。

民族受凌辱,妇女被糟蹋

日本军营与学校仅有一街之隔,平时我们总能够看到那些进进出出的日本兵,凶神恶煞,邪气得很。每每放学我们都会在军营前跑着经过,从来不敢多做片刻的停留。

记得有一天下午3点左右,我们尚未上课,同学们都在宿舍休息,突然间有十多个日本兵赶着一个中国妇女,闯进学校后院的一间宿舍。我记得那个女人披散着长长的头发,穿着一双拖鞋,也不知是从哪里抓来的。

学校的学生宿舍面积不到10平方米,里面是一排土炕,平时有4个人并排睡在炕上,地方窄得很。日本人闯进宿舍后,就把屋里的4个学生赶了出来,口中骂着粗话。他们面目狰狞地把这位中国妇女圈困在中间。屋外的老师和学生们也不敢吭气,只能攥着拳头不住地捶打。

特别是老师们,皱着眉,耸着肩,恨恨地瞪着那不远处被日本兵侵占的宿舍,那里面的中国妇女正在忍受着这世间最残忍的事情!中华民族就这样被践踏!有的老师把学生拉得远远的,生怕一会儿日本人出来会伤害到孩子。校长即刻命令所有学生停课,各自回到宿舍等待复课消息。但有的孩子走了,有的孩子却没走,依旧守候在那间宿舍的周围。直到五六点钟,我从窗户外看到,那十多个日本人终于打开了之前被锁得死死的屋门,一派享受的样子,从他们的表情来观察,当时的心情是非常愉悦的。

“该死的臭鬼子!”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怨话,屋里拍打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要抒发憋闷已久的怨气。等到日本兵带着那位虚弱无力的妇女走远,老师才敢靠近一片狼藉的宿舍,炕上的被子被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让人看着揪心。“苍天怎么不收了这些混蛋!”我想,欲哭无泪的感觉也就是如此吧。国破,山河在;国人,遭欺凌;天公,不做应;今生,何安然。

这件事情过后,被日本人随意丢弃的被子,被那屋里的4个学生捡了起来,虽说应该扔掉那些不干净的被子,但是因他们家里经济条件有限,只得拿回家重新拆洗干净再用。但事情还没有结束,那宿舍的4个同学就此辍了学,原因是他们不愿再住在那间可怕的宿舍,也怕再发生意外,不得已而选择了退学。

一生不求洪流萧何,却只求一方平安,但奈何,这仅有的念想也荡然消逝在日本的铁蹄之下。

日寇残忍,伤迹尚存

日本侵华时期,实施过一种惨绝人寰的“三光政策”,即烧光、杀光、抢光。所到之地皆变为荒芜,尸骨堆叠,令人怒火中烧。

我的妻子曾经给我讲过她老家——高洪口村发生的事情。那里距离县城70里远,没有正规的公路。人们从县城到高洪口村必须经过一条约20里长的沟壑,路面皆是硌脚的石头子,很难行走。

有一次日本人从县城出发,扫荡高洪口村,当返回县城经过这条深沟时,八路军早已在两侧的高山上设好埋伏。当日本人走到沟壑的中间位置时,八路军把两头的出口用机关枪堵死,痛痛快快地向鬼子扔出大量的手榴弹和石头,这一下子就消灭了上百名日本鬼子,真是大快人心!

好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县,大家都为能够干掉如此多的鬼子而欢欣鼓舞,虽不敢明目张胆地庆贺,但私下间也是议论纷纷。“怎么没有把他们全弄死啊……”在高兴之余,也有老人道出了其中的危机:“哎呀,也许惹了祸了!”正在大家都在为此忧心忡忡,准备离村逃命之际,日本人真的开始实施了残酷的报复行为。

第二天,天微微亮,一个小队的日本兵来到高洪口村。本就怒气冲冲的他们,看到村里的人基本走光了,更加恼怒。一名军官举起了指挥刀,发出了行动的口号,日本兵就毫不留情地在村里四处搜刮,把能够带走的东西全部抢走,不能带走的也不留给老百姓半分,一把大火烧光了全村。被火烧的高洪口村至今还有遗留残迹可见。

但鬼子的报复行动并没有停止,附近的村落也未能幸免,无辜百姓的生命就这样一次次地遭到践踏。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后,他们才带着一脸不甘滚回了自己的老家。虽然战争最后以日本的失败告终,但这却是用千万中国人的生命换回的,代价太过昂贵!

饱受战火的中国人民刚刚从日本的铁蹄下重拾自我,却又遭遇民族内部的矛盾与冲突。

胡秀恩残杀八路军

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山西省五台县被国民党接管,此时国民党与共产党之间的矛盾却上升为国内主要矛盾。 

驻守五台县县城的国民党军队被称为“警备队”。他们进驻县城后,比原先日本人的统治还要严酷,进出县城都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其实,警备队防御的主要目标是共产党。

当时,警备队的队长是五台县的本地人,名叫胡秀恩,一米八的大个子在人群里十分显眼。平时胡秀恩做事快、狠、准,对待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是决不手软的。

记得有一天,警备队不知从哪里抓到一名八路军,几乎全警备队的人员都调动了起来,押着这名八路军游街示众,到县城南门外的河滩把这名八路军处死。那人被按压在地上,满身的灰尘,血迹赫然狰狞于身上,但尤以脸上的伤痕最为显眼。县城街道上的人们都被赶去围观。

刑场中,胡秀恩戴着一副黑色眼镜,手举明晃晃的指挥刀,脚蹬牛皮靴,恶煞般地走到那位八路军的面前,向着众多围观者耍威风:“看到没!看到没!这就是和国军对抗的下场!”话毕,胡秀恩转过身,举起锋利的指挥刀砍向八路军,所有人都在惊呼。但这时,那位八路军不知哪里来的劲头,“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好像要与胡秀恩殊死搏斗。

围观群众惊呆了,不敢再看行刑台。胡秀恩气急败坏地扔开手中的指挥刀,拿起一把杀猪刀,和旁边的警备队员一起按住八路军的脑袋,“唰”地一下,把那名八路军的头割下,鲜血四溅。胡秀恩把那人的脑袋扔在一旁,继续剖心挖肺,“啊,啊,啊……”围观者尖叫了起来,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很快,一身血腥的胡秀恩一手提着死者的心脏,一手抓着死者的生殖器,血还赫然地在往下滴,“哈哈哈!哈哈哈!”胡秀恩像疯子一般嗜血成性,“你们这帮人都给我记住!”恐吓式的口吻,凶残、血腥、冷酷。没有人敢吭一声,许多围观者胆怯地看着眼前的恶魔,后来听说胡秀恩把这些器官都煮着吃了。解放后,胡秀恩在“镇压反革命运动”中被抓住并处以死刑。

那天下午,我们在经过南门坡的放学路上,看到了那颗头颅被挂在城墙上的一棵小树上。3天后,那颗头颅消失了,听街上的人说是共产党在夜半时分,派了几个人悄悄地取走了,但真实的情况无从考证。

那时国民党政府把共产党宣传得十分恶毒,说“共产共妻”,污蔑共产党的名声,但谁也不敢正面议论这些是非,老百姓求的就是一个平安。学校里也不得不向学生宣传共产党的“恶毒事实”,以便让县城的人都臣服于国民党的统治,没有丝毫的自由与民主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