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时期人手不足,我也兼管道具和化妆。几个化妆师人很好,将其所知毫无保留地教给我。颜色的选用、化妆品的选购标准以及化妆技术,我均在这一时期开始涉猎。
建团演出
一个多月结束了,1961年12月13日,我迎来了东方歌舞团的建团演出。那不仅是我转行后的第一次实践,也是我学习新知识的开始。
东方歌舞团建立在中央舞蹈学校东方班的基础上,东方班是专门研究东方舞的。当时不仅把中央歌舞团的学员、总政歌舞团的部分学员调来了,还从外省市调来了一部分,有西安的、新疆的等等,都是总理点名的。舞蹈汇演的时候总理还接见过那些名演员。
我什么都抢着干,抢着学。不少舞台工作人员都知道我在后台是主动好学的大忙人,因而对我很好,很热心地给予我指导。我负责服装发放,一回生二回熟,演员们与我也慢慢熟络起来。在中央歌舞团学习时,很多节目我都看过,例如《对花舞》、《荷花舞》、《跑驴》等等。尤其是演员们举起大鞭子甩出“嘎嘎”的脆响,非常具有民族特色,我很喜欢。
说起建团演出时的节目及服装,至今我仍如数家珍。《几内亚舞》没有服装,我们拿着介绍信接收了中国歌剧舞剧院的服装;《拍球》是印度风情的节目,演员身上的衣服也是接收来的;刘淑芳唱的《宝贝》是印尼歌曲……东方歌舞团的节目单一下来,我像个陀螺一样高速运转起来。什么舞蹈正在创作,哪个舞蹈怎么排练,我都要做到心中有数。工厂能制作什么服装,不能制作的如何解决,也是由我一手负责的。
总理非常支持东方歌舞团的建团演出。没有乐队、排练厅,给我们的房子全都是和平里的套间宿舍。后面的大厅只能容下乐队,可是那里都是水泥地,对音响不好,工作人员们又提出要地毯。总理当时就批准了,把人民大会堂四楼的地毯给了乐队。
陈毅等中央领导参加了我们的建团演出,报纸上也对此做了大量的宣传,演出特别受欢迎,很成功。这标志着东方歌舞团正式成立了。演出结束之后,观众都撤走了,演员卸完了妆,陈毅副总理便把大家叫到台下。当时我在后台整理服装。因为每一场每个演员都要演几个节目,演完黑人还要演棕褐色人,一天总得洗几次澡,有时后台没有洗澡的地方。有时候演员来不及卸妆,还得到澡堂里去洗,谁落下什么东西了我都得到澡堂收拾回来,什么活儿都干。
陈毅副总理就讲:“东方歌舞团演出了,效果很好,团里现在还有什么困难?”演员先说:“总理同志,我们最大的困难是有时候一天要演好几场,每天都得洗两三次澡,皮肤过敏全都起了红疙瘩,因为我们演黑人或者棕褐色人,身上刷黑色染料,演巴基斯坦或者斯里兰卡人身上都刷土黄色的染料。”
其实演出期间遇到了很多困难,比如《几内亚舞》中的演员如何成为黑人的问题。演出一场都得用颜色来抹,颜色都是用啤酒、黄土、黑锅底灰勾兑出来的,往身上抹一抹,看看颜色对不对,对了就用板刷刷上去。表演前,穿上演出服装的演员们都等着我们一个个地给他们刷,谁也不能碰他,演完了得马上洗澡。但时间久了,演员的皮肤扛不住了,接二连三地长出了红疙瘩,大家向总理反映的困难指的就是这个。
陈毅一听,神情严肃地说道:“那得马上解决皮肤过敏的问题。”他这一说,我们当时的团部秘书就说:“小马,把小马找来!”这时就把我叫去了,命令由我来完成这个任务。陈毅副总理当时让行政工作人员拿纸写介绍信,上面盖了七八个国徽大章,让我到指定部门去联系,想办法。
解决黑人皮肤裤袜问题,是我在工作不断进取的一个重要印记,我将在后文中细细讲述。
身兼数职
我一天到晚都要跑陈毅副总理交待的任务,团里要成立舞台队,可就我一个人。田雨上班了,她并不知道我的工作重点,又给了我一个任务——规划整个舞台队伍的人数。
“我哪知道啊?我也不懂。”
她进一步解释道:“灯光、装置、服装、道具、化妆需要多少人来做,你都得规划一下。规划完了好调人。”
“我不懂。”并不是因为巨大的工作压力在作祟,我确实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
她批了我一通,还说:“你不会回家学!”我是老青艺和儿童剧院的,“回家”指的就是让我上那儿学。
我也着急了,忙说:“我现在正在解决呢绒丝的问题。”这个毕竟是我在东方歌舞团的第一任务。可新任务还是落到了我肩上,万般无奈之下,我抽了一天时间,拿着本子到青艺最有名的灯光师陈治那里学习。学到的各种有关灯光方面的知识我都写下来,还特别问了一下装置。他告诉我:“你们的舞蹈装置很简单,不用多少人,服装道具你自己想一下,也用不了多少人。”
回来以后,我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反映给田雨。这时候人事科调来了两个人,他们在我们演出的时候帮过忙,还都是原来人艺舞台队的,专搞灯光。后来从北影调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是以北影的名义去参军的,服役到期回来复员了,人挺实在的,调来之后他也搞灯光。
人事科告诉我,“你们得选一个队长,现在你们四个人,不是你一个人了,王振江是党员。”我说:“我明白,我们都不是党员,当然得让他当队长了。”小队成立了,我每天都得向队长请假,依然天天往外跑,这也算建团演出中的小插曲。
我任务多,演出完后还要负责收衣服。道具在上场门摆好,回收时我不禁感到分身乏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专程拜托李师傅:“你是搞装置的,这是你的业务,你收完了装置,在下场门的地方再收一下道具。”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后来还主动找我说:“小马,你尽管给我增加任务。”李师傅手巧,有些道具坏了还能及时修补,确实帮了我的大忙。
东方歌舞团刚刚建立,团里没有化妆师,我略微涉猎了些化妆知识,还接手了采购方面的工作——到出国人员服务中心购买上妆油、卸妆油、颜色、笔、假睫毛等,我买来的化妆品质量比其他舞蹈艺术单位的都要好。
演员们自己具备一定的化妆技能,减轻了我不少负担,但没有化妆师之前我还要负责装箱子,不仅要装服装,还得装化妆用的东西。建团的设备也归我管,还得制作各种箱子,诸如舞台装置的箱子、化妆的箱子和乐队装乐谱的箱子。没有化妆师之前我们那里有一个演员,叫宋金福,他是原东方班的,一到演出的时候我就把他叫来。
时间久了,他开口就问:“都有什么节目?”
我一一告诉他,再嘱咐:“你帮我数化妆箱。”
化妆箱都在我这儿,我要根据上演的节目检查化妆箱里的饰物是否齐全,当然平常也经常清点这些小物件。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是宋金福帮我。直到1964年团里来了化妆师,我才稍有喘息的工夫。
多年来,艺术单位出国后带回的衣服,包括演出服和生活服都得上交对外文化交流委员会(简称对外文委),因而对外文委建有一个大仓库,从礼品到各种玩具,应有尽有。东方歌舞团接受外交部和文化部的双重领导,加之总理的重视,我时常去对外文委挑些将来可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中山服、非洲鼓、印尼服装、礼品……我高兴坏了,拼命往回拉,有时竟然装满了一卡车,大伙帮忙卸东西时也问我:“你拿这些东西有用吗?”我始终坚信这些物件总有一天会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