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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崎岖之路--石崎回忆录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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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调回北京,大家也都不再积极干活了,很多人趁机到江西各地旅游。后来经大伙要求,学校也组织我们到井冈山去参观了,参观了井冈山的茅坪、茨坪、大井、小井等地,看了革命历史展览馆。井冈山山川秀丽,自然风光引人入胜,只是那时革命老区还特别贫穷和落后。

回京的安排是分期分批进行的,我是最后一批回来的。已经到1972年年底了,我带着两个儿子买了回家的硬座票,行李物品均慢车托运回北京。我们沿途在上海、杭州、南京、苏州、无锡等地下车走马观花式地游览。需要住宿时,我们就花八角钱在小旅店或澡堂里住一夜,第二天再转到另一个地方接着游览,我们玩得特别惬意和开心。

回京后,组织没有安排我住西郊的原住处,而是让我到东城的铁狮子胡同一号住。这里本是四居室的房子,分给我其中的两间和白兆鲁老师家合住。这样也好,省得我在原来的环境里触景生情。

我的家具、行李特别简单,一辆平板三轮车就把全部家当拉齐了。一家人总算又能团聚了,居住环境比在江西时强百倍,我们感到很知足。只是在政治上我们还有一些压力,我的“问题”在我从“牛棚”里放出来之后就已解决了,因为没有一点事实根据,当然理应否定。

找胡耀邦为孙泱伸冤

可是孙泱的问题迟迟没有得到解决,我们深信孙泱也没有什么问题,那为什么要无中生有,强加给他那么多莫须有的罪名来陷害他呢?在中国人民大学里,谁在精神上和肉体上对孙泱进行了残酷的折磨和摧残?孙泱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些问题,我们总是想不明白,总感觉困惑。

据我了解,组织上有孙泱尸体解剖的材料和死时的现场照片,我就向“军宣队”领导提出看看这些材料的要求,得到了“军宣队”的允许。当我看了孙泱的尸体解剖材料、现场照片、遗书后,更觉得孙泱死得离奇,疑点甚多。如:

1.照片上的孙泱端端正正坐在地铺上,手脚稍往前伸,脚不离地,两眼微闭好像在闭目养神。按此姿势,说他自缢身亡,让人感觉很虚假。

2.解剖检验报告上说:“胆囊瘪缩”,我们为此请教了医生,医生说人受到惊吓或饿得太久,胆汁流尽才会胆囊瘪缩。

3.从图片上可以看到,孙泱心脏后面有一个不规则小窟窿样的痕迹,很像受过电击。

4.孙泱“请罪书”上有这样的话:“我已经不能以一个最最普通的劳动者的身份来为人民服务,我已经成了人民的负担。”这句话,我们分析是他可能意识到有被谋害的危险,或是有人逼他自杀,不允许他再生存在人世间,他的处境又不允许他明讲,为了能够留下点文字记录,他只能这样含蓄地暗示他是被人害死的。

我再联想孙泱死后,群众曾提出二百多条质疑的问题。很多疑问正好和这个现场照片、尸体解剖材料上发现的疑点吻合,这绝不是巧合。

在“五七干校”时,大家每天都在紧张地生产劳动,再加上孙泱的罪名是江青定的,而且又认定孙泱是自杀身亡的,尽管有人心中对此有疑惑,但怕挑起派性之争,所以也未再提起过。

从干校回京后,我看到其他学校被冤枉的领导纷纷得到“解放”,被平了反,有的重新开始主持工作。我就给中国人民大学校领导、北京市委和党中央写了申诉材料,说明孙泱是被诬陷的,请求组织查清是谁陷害孙泱,孙泱到底是怎么死的?

因为这些问题不搞清楚,不仅孙泱含冤九泉不能瞑目,而且对子女也有很大的影响。但是如何投诉,我却不是太清楚,我就想找孙泱的老战友——唐凯同志帮忙。唐凯和孙泱以前来往较多,我跟他也比较熟悉。唐凯此时正担任第二外国语学院的院长,我找他说了一下我的想法,请他帮我打听一下上面的政策并且帮我出出主意。唐凯同志建议我去找胡耀邦同志。“文革”前,胡耀邦是团中央书记,是有名的“红小鬼”,“文革”后靠边站了,虽然还没有出来工作,但大家都认为胡耀邦再次出山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胡耀邦家在北京东城区灯市西口内,在一条胡同的大四合院里。这里原是清朝一个大官的官邸,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庭院,有几棵海棠树和苹果树,还有一棵据说是有200年历史的银杏树。大四合院里又分出三个独立的较大的院子,胡耀邦住在最里面。

这个地方,我和孙维世、金山、孙泱好像一起来过。以前冯文彬住在这里,冯文彬曾是团中央书记,由此可见,这个大院里可能住的都是团中央的干部。

当我和唐凯来到胡耀邦家时,看到胡家的客厅里已经坐了五六个人,有来自部队的,也有来自地方的,他们正在热烈地交谈着。

唐凯同志和胡耀邦同志打了招呼,并向胡耀邦介绍了我,说明了来意,我想申诉孙泱的冤案,请胡耀邦同志帮忙。因为屋里的人太多,我和胡耀邦无法详谈,胡耀邦就约我们下次再来,并表示说孙泱的问题总有一天会搞清楚的,要相信党,把心放宽,不要着急。

第二次去胡耀邦家,是孙泱的六姨父王一达陪着我一起去的。六姨父和六姨都是延安鲁艺演员,很多老干部都看过他们的演出,只是后来六姨父做了驻保加利亚的文化参赞,退出了文艺舞台。他和胡耀邦同志熟悉,胡耀邦同志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认真地听我陈述孙泱被残酷迫害的过程和我对此事的疑惑。

胡耀邦听后,对我们深表同情。他对我们说,他对孙炳文烈士一家是很了解的,满门忠烈。孙泱辛勤为党工作,很有才能,为人也非常爽直,是个好干部。他跟孙维世更是特别熟,维世是个才华出众的好干部、好导演,这兄妹俩被整死,实在太可惜了。

他还回忆在20世纪50年代,他率领青年代表团访问东欧几个社会主义国家时,孙维世当时是中国青年艺术剧院的副院长,青年代表团是受团中央领导的,所以孙维世也参加了东欧访问团,他们常常在一起交谈,那时他们都很年轻。胡耀邦同志个子较矮,脖子上又戴了一条红领巾,有的外国朋友还误认为他是少先队队长呢!

胡耀邦同志还告诉我们,他自己在“文革”中也受到了很大冲击。江青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点他一次名,诬蔑胡耀邦在招兵买马,企图为“资产阶级司令部”翻案,胡家成了“黑帮”的据点和俱乐部。因为胡家门前总停有小车,江青一伙监视到这种情况,就更把胡耀邦看作是眼中钉、肉中刺。可是胡耀邦很倔强,不买江青的账,他心想反正早就丢了“官”,他没有什么把柄可供人抓,倒要看看江青一伙能把他怎么样,所以很多对现状不满的老干部照常去胡家,在胡家谈论关乎国家前途命运的大事。

找胡耀邦为孙泱伸冤

第三次去胡家,是唐凯同志陪着我女儿磐磐去的。胡耀邦正在书房里看书,桌子上放着一本没有看完的马恩著作,整个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着马恩列斯毛的全集。胡耀邦说只要有时间,每天都要读一点马列的书,为的是要搞清楚什么是真马列,什么是假马列。除此,他也喜欢打桥牌。

磐磐将我们写的申诉材料拿给胡耀邦看,他看后说我们写得不够清楚,而且仔细地解释如何给中央领导人写报告材料。他说报告材料要简明扼要,重点清楚,要直截了当,指出问题是什么,希望和要求是什么,一句废话都不能有,还特意举了很多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