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在召唤
1984年,中国古代管理思想座谈会在北京香山卧佛寺别墅召开,与会代表合影留念。
前排右起:国家经委经济管理研究所副所长潘承烈;南开大学陈炳富;国家经委副主任、中企协常务副会长张彦宁;上海社科院马伯煌;北京经济学院杨道南;北京财贸学院周止礼;北京大学赵靖;北京外贸学院夏秀瑞。
第二排:右一,国家经委经济研究所企业管理室主任沈恒泽;右二,人民大学杨先举;左一,洛阳工学院郭济兴;左二,中国社会科学院吴慧。
在与会的教师和研究人员中,我年龄最小(时年38岁),资历最浅,还是一名没有职称的教师,可谓幸附骥尾。我之所以能够参加这个会议,皆因我的老师杨先举先生。他比较了解我的情况,知道我有一定研究能力,并对古代文化比较感兴趣,就推荐我参加了这个会议。得知我要参加这个会议,朋友们担心,还有人语出讥讽,基本的意思是:现代化的东西还没有学好,怎么去搞古代的东西?颇令人有不合时宜、开倒车之忧。但我有个“士为知己者死”的德行,既然老师看重,我已承诺,就要做好。我在3个月的时间里,克服种种困难,完成了三篇论文,分别是《兵书是古代管理思想的荟萃》、《“孙子”中责、权、利思想》、《“五事”“七计”与管理》。这次座谈会的成果,由国家经委经济管理研究所选编结集,出版了一本书,叫做《中国古代思想与管理现代化》。袁宝华先生高屋建瓴,写下了《一项伟大而艰巨的工程》的序言。该书在国内出版并参加香港书展,引起很大反响。书中的成果虽然浅层和稚嫩,但中国的管理科学研究从此架起了一道古今认同的桥梁,因而从广度和深度上大大丰富了其内涵;现代中国人开始了对本民族传统管理文化的拥抱,因而扬起了民族自信心和创造力。一项崭新的文化传承和文化扎根的伟大事业从此起步。书中采用了我两篇论文,其中《兵书是古代管理思想的荟萃》排得很靠前。应该说,这篇文章提出这样的命题并进行专门的论述,在当时是第一,也是唯一,迄今也不多见。在以后20多年里,每当我看到,从书店到地摊,到处摆放着兵书应用类的书籍时,不禁会心一笑,因为我们曾经的努力没有白费。至于看到“办公室兵法”、“情场兵法”一类,也很坦然,因为大江东去,泥沙俱下,播下的是龙种,也难免产出跳蚤。
座谈会后不久,成立了“中国古代管理思想研究会”,宝华同志和彦宁同志亲自担任会长和副会长,潘承烈先生和沈恒泽先生负责学会的日常工作。作为一个未名之辈,我也忝列其中,与我的恩师杨先举及一些大家名流,约20来个人,同为理事。
自从迈入这个领域,我便置之不理别人的非议,聚焦在这方面课题,在河南和本单位单兵作战,著书立说,笔耕不辍,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并逐渐实现了研究的突破,达到了学术上的巅峰期。
奋力勇登攀
1986年9月,第二次中国古代管理思想讨论会在北京内燃机厂召开(1984年的座谈会后来被尊奉为第一次讨论会)。会议期间,《人民日报》第一版的左下方,刊登了一篇评论,内中写道,日本企业界继《孙子兵法》研究热之后,又掀起了《三国演义》的研究热潮。这条短短的消息冲击和震撼了与会者,大家议论纷纷。被讽刺的羞辱感激励着我,一个念头突然冒出:在《三国演义》的故乡,理应对《三国演义》中的管理思想进行系统地发掘和研究,拿出高质量的研究成果。我应该当仁不让挑起这幅重担。我找到李世俊先生(李先生是深圳某公司经理,是研究中国古代管理思想的先知先觉者,和我的老师杨先举、云南省企协负责人覃家瑞,此前已经出版了《孙子兵法与企业管理》一书),讨论此事,他表示愿意参加。我们的想法得到宝华同志、彦宁同志、潘承烈和沈恒泽先生的鼓励和支持。一项工程的决定就这样诞生。兴奋之余,我们全然没有考虑它的艰巨性。
经反复讨论,全书拟定五篇,即战略篇、较量篇、伐交篇、人才篇、素质篇。李世俊承担伐交篇的写作,其余由我承担。各自分头拿出初稿,然后集中起来定稿。争取一年里完成。
1986年9月19日,第二次中国古代管理思想讨论会于北京内燃机厂召开
前排右四、右五、右六、右七分别为张彦宁、邓力群、袁宝华、潘承烈,四排右六为郭济兴
回到学校后(当时我在洛工),在完成教学工作之余,我心无旁骛,焚膏继晷爬格子,克服难以想像的困难,终于在1987年暑假来临时,拿出了初稿。李世俊先生是昆明人士,部队转业,又是深圳的公司经理,经其联系,云南的军队方面愿意为我们解决定稿时的食宿问题。一年来,家务由爱人一人承担,两个上小学的孩子我从未过问,我打算趁此暑假,带他们一同到西南一游。正巧人民大学工经系暑假在云南昆明召开企业管理模式理论研讨会,我请塞风主任给我发了一封邀请函,便以此名义,携全家南下。途中游览了桂林,然后来到昆明。在昆明游玩了半个来月后 ,妻子带两个孩子返回河南,我们和广西人民出版社的责任编辑潘万伦先生,集中在离昆明几十里的老山英雄团的团部定稿。部队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食宿条件。陈赓的儿子陈知建当时担任该团所在师的副师长,曾数次看望我们。该团有史光柱等几位著名英雄,我们也多有接触。经过50多天的奋战,终于比较满意地定下了书稿。
1987年8月,在云南昆明老山英雄团团部
(郭济兴(左一)、李世俊(右二)和该团团长(右一)、政委(左二)合影)
对于这本书,我们的定位很高:一是要达到系统性,即系统挖掘,不搞寻章摘句,实现该有尽有,内容丰富;二是要达到学术性,在古今对接时,决不牵强附会,要有理有据,做到结合完美,古今辉映,提出创见;三是保持严肃性,搞发掘而不搞戏说,一定要言必有据,凡引用的古典案例和评说必有出处。为此我们除了翻阅《三国演义》之外,还参考了《三国志》、《后汉书》,以及后人对《三国演义》的多版本评点等。当然还要掌握现代管理科学的理论、观点和大量案例。那时没有方便快捷的电脑索引,需要准备大量的纸质参考资料;也没有电脑打字,写作、修改、审查、定稿,一遍复一遍,全部由手写完成,其中的艰辛不可言状。写书期间,我的头发一把一把地脱落,一次次仿佛智力的源泉行将枯竭。半夜爬起来写作是经常的事情,因为灵感常常在梦醒时刻闪现。实在写不下去时,就中断几天。不过,我的有些方面还是给别人留下印象的。这本书的责任编辑潘万伦先生五十多岁,是一位学养深厚、经验丰富的老同志。书稿完成后,有一天他问我:“郭老师,你对《三国演义》这么纯熟,为写这本书你通读了几遍?”实际上写这本书之前,我一遍也没通读,完全凭借着过去阅读的记忆。李世俊先生来自改革开放的前沿深圳,并在企业管理一线工作,所写“伐交篇”更为实用、简洁,非常精彩。
一书成名天下知
1988年6月,《三国演义与经营谋略》一书出版,全书凡5篇35章,22.6万字。张彦宁同志为我们的书做了序,认为“在发掘、整理和借鉴我国古代管理思想方面,做了可贵的探索”。
该书甫一面世,立刻引起巨大轰动。新华社向全国的新闻媒体发了通稿。之后,《经济日报》、《光明日报》、上海《文汇报》、《中国青年报》、《文摘报》、《博览群书》《学术论坛》《企业管理参考》以及深圳、河南等地的报刊纷纷报道或发表评论。《文汇报》和《学术论坛》的标题是 “献给企业家的锦囊妙计”,《企业管理参考》的标题是“有益的尝试,可喜的成果”,普遍认为该书做了“开拓性的工作”。上百位四面八方的各界读者给我们写信,有鼓励赞扬,有探讨交流。有位企业家看到该书后,深有感触,写下一幅对联:“忆往昔: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看今朝:讲三国,话谋略,给时人送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