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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堡子人--张正福回望人生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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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明白,省局政治气氛紧张、连续开斗争会是已经怀疑我和这件案子有牵连,想让这位原生产处的年轻人把我交待出来。但这个年轻人与撒传单的张富德毫无关系,他只交待摩托车出事被查扣这一件事,时间、地点和撒传单根本对不上。直到真正的撒传单的张富德被抓住以后,省邮电局每天晚上的斗争会才停止。

其实这个张富德,我在童年时是认识的,他的父亲是个木匠,在十里店做马车木轮子。从1959年我参加工作以后再没见过他,这件事后才知道原来他是闯荡社会没有正经职业的,平日习武练功,喜欢结交一些所谓的“哥们儿”。

因为我虽然出身佃农家庭,但却有一个姐姐在台湾,就是当时所说的“有海外关系”的人,这样的人在工作上受到很多限制:不能进邮电机房,不能进机要部门,不能入党,被怀疑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了。由此看来,当初我对政治形势的预感也不是没来由的。

麻烦不断

虽然政治上的麻烦没有,但由于我有台湾社会关系,小小的麻烦却经常找上门来。1971年夏天,当时的省电信局组织全省线务分站(现传输局)以及地县局长参观中印边界上的窃听器,这件工作只有一天的会议时间,上午开会,下午参观,省电信局业务处付春茂处长安排我负责筹办这次会议。

我投入十二分的精力准备,把一天的活动安排得井井有条。没想到在开始参观的前一天,我突然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省电信局政委单德忠(当时电信局属部队管理)把付春茂处长和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开了一个十分严肃又简短的会,单德忠政委说有港台关系的人不能参观窃听器,意思当然是我不能参与活动了。对于领导的想法我十分理解,可是内心还是忍不住失落,于是低着头走出了办公室。

可这次参观任务从一开始时就是我一个人经办的,没有别人插手,这下可难坏了付春茂处长。过了几个小时,付春茂处长通知我说,让我继续把这件事办完,我想肯定是他帮我说服了单德忠政委,同时也承担了一定的风险。想到单政委和付春茂处长给了我这么大的支持,我内心非常感激,更加卖力地完成任务,回报他的同时也证明自己。单德忠政委在退休以后,还曾帮我将次子张雪涛送进部队入伍当兵,实际上我对单政委还是感恩的。

从此以后,我更加认真工作,祈求安定。对其他也没有更多的奢望,只希望邮电局不要把我开除,希望能按月领到42元的工资,把三个孩子养大成人,我就心满意足了。现在看来,我当初的愿望都满足甚至超越了,因此,我特别感恩单德忠政委和付春茂处长当年对我的信任和帮助。

邮电合并

1973年8月,甘肃省“革委会”和省军区根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的通知精神,于8月6日下发《关于调整邮电体制问题的通知》,决定从1973年9月1日起,将省交通邮政局的邮政部分划分出来,与省电信局合并,恢复成立甘肃省邮电管理局。

9月15日,我随省电信局由北园迁到平凉路原址即现省邮电办公地点,回到平凉路以后,我仍在电信处工作,仍然经办全省农村电话。当时在电信处经办农话管理工作的还有尚思达,后又调来李本保。李本保是我函授学习时的同学,同是线路专业。尚思达无论从工作上还是从生活上都给了我帮助和支持,他热情正直,乐于助人。当时兰州的煤气十分紧张,我就拜托他帮我家灌煤气,在他的帮助下,我们家的煤气一直没断过。我现在还记得我俩骑着自行车到西固灌煤气的情景。在工作中,我们也是互相帮助,相处得十分愉快。

1975年2月20日至8月5日,我被通知到省革命委员会“五七干校”学习和劳动,这是当时每个干部的必修课,所有人都必须轮流去。我被分配到远在靖远县北湾的甘肃省干校。北湾位于黄河北岸,因为黄河在此地向南弯曲了一下,留下了块开阔的平地,因此拥有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是一块风水宝地,粮食和瓜果的产量都很高。在干校里,省邮电一共去了14个人,被编在三连三排,完全是按照部队军事化管理的,吃饭排队、看电影排队、到地里劳动上下工排队,由于人多,上厕所也得排队。

“五七干校”实行军事化管理,这就意味着一切都按部队的建制和管理,除了劳动种地外,还要学习政治,写心得,开大会小会交流学习感想。干部下放干校的目的就是在劳动中学习、在学习中劳动,改造自己的人生观。

省邮电局去的人都被分到大田组劳动,大田组的劳动主要有种植小麦、拔草、收割、碾场、颗粒归仓等。收割季节拔麦子是一件十分艰苦的劳动,而且每个人都有任务定额,对我们这些从没有做过农活的人来说,一整天弯腰低头拔麦子真是一件极度辛苦和劳累的事情,我常常是干完活累得连饭也吃不下去。

尽管每天要从事如此繁重的劳动,可我们个人吃的饭都是定量供应的,经常吃不饱,于是我不得不自己想办法把肚子吃饱。北湾属靖远县管辖,那时候在靖远县我有一个在省邮电学校的同学叫王杰,我只得求他帮助买些卤猪油补贴生活。他从靖远县买到卤猪油后帮我送到干校,于是我饿了的时候就把猪油抹在热馍上,再撒些食盐吃,这样才能耐饱一些。同时我还从干校商店抢购了一些麦乳精,冲开水喝也能饱肚子。可是当时的售价非常高,一瓶500克的麦乳精售价是3元左右,而且很难买到。

除大田劳动以外,我们还在白银四龙乡下乡,住在农民家召开忆苦思甜会,帮助农民种地,在麦场上开批斗会斗争地主分子。我被分到一个地主家庭里住下,组织上还特意给我交待了纪律:只能在他们家住而不能吃饭,也不能和地主家的成员说话。

每一批到“五七”干校劳动的干部,都由干校安排农活,根据农忙和农闲的时间安排得非常科学。从播种、大田农作物管理、锄草浇水、收割、运输到麦场上就够学一个学期的。一个学期是4个月到4个半月的时间。在劳动过程中还要见缝插针到农村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体验农民生活。干部们发工资,而农民从每年的收获中分得口粮和工钱,以此来维持生活,一年的收获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

 

1976年,在“五七干校”门前留影

印象中,掏厕所是一项有很大难度的工作。干校的厕所有深约1.8~2米的蓄粪池,每个人在4个月的劳动中必须掏一次大粪,但粪池这么深,掏到粪池半腰时人必须要下到便池中去劳作,否则就够不到了,而且地面上还要有一个人接住下面举起的粪便桶,然后把粪便运到集粪处,用白土搅拌均匀堆起来发酵。

厕所每天安排人轮流打扫,有一天轮到我打扫卫生,等我晚上9点去打扫时,发现厕所已经被别人抢先打扫干净了。第二天班长开会问厕所是谁打扫的,那个提前打扫卫生的不承认,认为这是自己默默无闻学雷锋做好人好事的表现,结果班长把我批评了一顿,嫌我打扫迟了。吸取了这个教训以后,我不管是不是轮到自己,每天吃完晚饭就去打扫,但这样又会让上厕所的人很反感,没想到做好事还引来了批评,我的心里也是很不快。

甘肃农话简史

回望我这一生的工作,我在邮电局只干了农村电话这一件事。我的毕生精力都献给了农村电话事业,同时也享受到其中的乐趣。在35年的农村电话工作中,全省1549个乡(镇)(统计时间截至1997年),我自己走过的就有1100多个,约占总数的70%,全省83个县、市中,只有碌曲、玛曲两个县我没有去过,其他县、市我都去过不止一次,尤其是武威、定西、酒泉、张掖这几个地方,常常一待就是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