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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外见闻与人生思考--一位新中国培养的驻外大使的回忆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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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结识了一位尤约翰牧师。他生于1938年,1940年到1949年间生活在陕西安康。新中国成立后,回挪威上学。

他除了教会工作外,经常组织教友到中国旅行,与我们接触较多,相互比较了解。1998年4月18日,他邀我们夫妇去访问在南方波什格伦市的老家。上午一行人离开奥斯陆,向东南行进。路上,他告诉我们,挪教会最早和中国发生关系是1887年,当时有两位修女从英国转道,而不是直接从挪威前往中国。此后,挪威许多宗教团体陆续前往中国传教,地域分布在湖南、四川、河南、陕西等省份,他的父亲就是其中一员,于20世纪20年代起就在安康传教(我国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他的父亲才回到挪威)。

尤牧师还忆起父母相知、相爱,终在中国成亲的故事。他的母亲是居住在美国的挪威侨民,20年代末回国探亲时,只是偶然的一瞥,竟足以让两人深深跌入彼此的眼眸,迅速堕入爱河。但不久,一个返回美国,另一个前去中国传教,天各一方。1929年,他的母亲毅然决定赴华与其父相会,历尽艰辛,从美国到欧洲、经莫斯科,穿过西伯利亚,辗转9个月来到陕西安康,达成了与爱人成婚的梦想。

交谈中汽车穿越高山、绕行大海、掠过平川,恍惚间,四个多小时的颠簸已被抛在身后。推开车门,沐浴在午后淡淡的阳光中,我眯起眼睛,打量尤牧师的老家:一幢两层的红墙白瓦住宅,掩映在绿树环绕的小花园中;屋前建有一个用蓝色马赛克砌成的小喷水池,别致精雅。说实话,比之北国风光,别墅倒颇有些中国南方建筑的韵味。

1937年起,尤牧师的祖父和父亲亲自动手,花费近一年时间,一块块木板撘拼起来,终于打造出这座温馨的宅第。走进屋去,客厅宽敞明亮,一面墙上装饰一组陕西安康教徒赠送的四季彩色挂屏;另一边挂着一幅反映1926年安康当地乡土景色的油画,中国氛围浓郁厚重。

定睛一看,沙发上坐着一位老妇人,满头白发,精神矍烁,她就是尤牧师96岁的老母亲。见我们来做客,老太太非常亲切,几十年未讲中文,竟然没有忘记,兴奋地用带着陕西口音的“普通话”和我们沟通起来。回想起在安康的贫穷岁月,老人笑着说因为粮食紧缺,尤家每天必有一顿吃苞米糊,遂关心地问:“现在中国人能吃饱吗?”我和夫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相介绍起中国日新月异的变化。当听到我们说绝大多数人的温饱问题已经解决,老人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喜悦的神色。待我们说完,她高兴地连声说:“很好,很好!”临别前,我们送给老人一个内画寿桃,感谢她的盛情款待。她接过礼物,爱不释手,一再表达谢意。

 

1998年4月,探访尤牧师南方老家时的留影

(中坐者为尤牧师母亲,左为尤本人,右为朱应鹿、童心礼)

可惜这次会面后不到半个月,这位慈祥的老人逝世了。尤牧师若有所思地说:“母亲在离开人世前还能遇到中国朋友,也算了结了她的中国情结。”能为可爱的老人达成生前的愿望,我们难过的心稍感一丝慰藉。

现在尤牧师一家生活幸福。他的夫人和5个女儿(我们戏称“五朵金花”)都学过汉语,现在这些年轻人都在中国大陆和港台工作。尤牧师的择婿标准也挺有趣:必须懂汉语或对中华文化有兴趣。

日常接触遇到的人和事九则

我们在挪威还认识了一位名叫赖伊·贝格的家族企业家。他在挪威开设的生产冰箱和汽车干燥器的工厂,技术居世界领先地位,在意大利、英国设有分厂。经我们牵线搭桥,他在中国吴江也办一个分厂,后来迁至无锡。因此,一家人曾多次访问中国。

他们对中国印象不错,成了中国人的朋友。一次同我们聊天时,他说自己决定去中国办厂,同传教也有关系。原来,其父当过挪威宗教事务大臣,年轻时是信义教徒,到美国受训,本打算去华传教,因生肺病未能成行。今天他到中国办实业,是以另一种方式实现父亲去中国的宿愿,意味深长。

(四)领养中国孤儿的挪威人

挪威人有领养外国孤儿的传统。我在任时,领养中国儿童的家庭有两百多个,被领养的儿童达四百五十多人。大的六七岁,小的仅八九个月,大多来自湖南、四川、江西、安徽、江苏等地的孤儿院。

挪威对申请领养外国儿童的家庭,从经济收入到身心健康,都要进行严格审查。领养中国儿童的家长大多属中等家庭,如旅馆经理、公司职员、工程师、教师、医生、护士等。家长们非常负责,认真地讨论如何抚养中国孩子,包括解决他们上小学的新问题。

 

1997年6月,童心礼到挪威内地探望当地人领养的中国儿童

从1994年开始,每年我们使馆都请领养中国儿童的家长带着孩子来使馆聚会一次,每次四五十家,聊聊天,吃吃中国饭菜,有时还放映一些中国儿童片,临走时赠送一些小工艺品。

带着自己领养的中国儿童到中国使馆作客,挪威人既惊又喜,就像回娘家一样。面对一个个活泼健康的中国孩子,我们备感欣慰。

“由于你们领养中国孩子,咱们已经成了亲戚。这不是客套话,而是我们发自内心的想法”。我在聚会上讲话,往往是这样开场的。

挪威家长们一听,开心地笑了起来。他们表示,看到中国发展很高兴,将来一定带孩子到出生地看看。有一位家长说,自己选择中国孩子是因为相信21世纪中国会发达起来,孩子们将为自己的故国感到自豪。有些家长还向我们打听如何订阅《中国日报》(英文版)以及中国的《儿童画报》,说本人不仅希望了解中国,也要让孩子们不忘记中国。

(五)农场见闻

我对挪威的农村不太了解。1997年8月,有幸受到一位保守党女议员埃娃·芬斯塔的邀请,我们欣然前往她在奈斯市郊的农庄作客。

上午时分,阳光灿烂,我和夫人从奥斯陆往东北方向的公路出发。在相对平坦的丘陵地上,一片片庄稼在田地中招摇,多数是大麦、燕麦,也有小麦。因成熟时间有别,青色、金黄色、淡红色相间,生气勃勃,亦给人们带来丰收的喜悦。庄园一个接连一个,每隔一段就有一组房屋。其中,主人居住的房子为白色,为数不等的红房子作为仓库,存放农业机械和粮食。这里是农业相对发达的地区,在山脉纵横、人烟稀少的挪威是少见的。车行约一小时后,到达目的地,热情的男女主人到门前来迎接。

1995年年初,芬斯塔女士随挪威议会环境委员会代表团访华,我们是在宴请代表团时相识的。她的丈夫是位内科医生,看上去健壮又慈祥,老家在她家附近,也有庄园。这里是女方传下来的庄园(其父为林场主),始建于1728年,占地50公顷左右。住房经扩建,更加高大宽敞。大客厅外面建有阳台、小花园,可以在天气好时露天喝茶、吃饭,我们亦在此享用了午餐。遮阳伞撑开了一片阴凉,炎炎烈日只好望“伞”兴叹。面对紧靠庄园的小河和森林,听着女主人的介绍,就着天然的就餐背景,这顿饭吃得轻松愉快。据女主人说,她选用了当地典型的夏季饭菜招待我们:凉奶油甜汤、煎鸡蛋、大马哈鱼、西红柿沙拉,再配上她自己烤的面包,清淡可口。

饭后,主人陪同我们在庄园里漫步。住所外有一块供自家子女玩耍的草地。根据有经营头脑的女婿的建议,她在这片草地外种了一片可供出售的草皮,连土切成带状,一卷卷按平方米出售,约20~25克朗1平方米。再外面就是庄稼地了。我们参观了庄园附近的工具房,里面有不少机械,如拖拉机、除草机、运输车等等。最使我们感兴趣的是烘干设备。在高大的长方形房子里,烘干设备和仓库连接,从场上收下的麦子运来后,通过管道漏斗在烘干机内烘干,然后直接送到隔壁的粮仓。这样农场主就不会担心收割前后下雨,以及运输中和大车抢公路等问题。女主人给出的解释是:这里雇工工资太高,因此都用机械。他们一年干三个多月活,主要靠自己劳动。丈夫下班后、儿子夏季休假时都来干活,忙不过来再请临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