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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飞梦想我的哲学不--冯景源回忆录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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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回想1956年进入哲学研究班的情形,我依然对自己刚刚进入哲学殿堂的幼稚经历而感到骄傲。当年中共中央在广州召开了文艺工作座谈会,陈云在会上做报告,号召 “向科学进军”。人民大学哲学系为我们创造了非常好的学习环境,“向科学进军”对我们这些年轻的学子来说,就是向哲学进军。

实践论与天才论

记得刚开始研究哲学时,我第一次接触的实践观点就是毛泽东实践论的观点——“知识来源于实践”。因为唯物论、认识论都是哲学基本课,所以哲学研究班第一学期的课程中就有“认识来源于实践”的知识。世界是物质的,物质可以认识,但认识物质要依靠实践,没有实践便不能认识事物,如果人们想得到真知,必须要实践。青年时,我想成为“大人物“,读了许多文学作品,潜意识里希望自己一生有所作为,但奋斗目标并不明确,有些模糊,仅想做一件令自己引以为傲的事情。觉得如果每天重复上班、下班,有什么意思呢?

肖前老师的哲学课在讲到唯物主义认识论的时候,特别强调实践在认识中的作用,这是唯物主义反映论的实践观,引起我极大的注意,同时暗暗地选定一个题目——“实践论与天才论的对立”。随着对哲学实践观的学习不断深入,我更加坚定研究该题目的决心。因为要 “批判天才论”,所以研究文学史、哲学史以及人类历史上伟人如何成就事业的实践是必不可少的功课。确立“批判天才论”的题目后,我几乎每天都在图书馆翻书钻研,除了强化实践的哲学观点外,还从中外科学家、文化名人的事迹中找寻与实践相关的事实。当时老师们做学问都按照专题来收集资料,然后做成资料卡片,我效仿此方法做了许多文学家、天文学家、诗人和哲学家的资料卡,从他们的成长经历中了解其成长的过程。伟人成就事业确有天才的因素,但他们事业上取得成功绝对是依靠个人坚持不懈地努力。伟人们艰苦的经历、坎坷的生平常人无法想象,他们用意志来克服困难,积极地实践,取得真知。

人获取智慧有两种途径,一种途径是生物遗传基因,即父母的遗传。如果一个人的大脑不健全,那么他以后的发展空间就会很小,但只靠遗传因素并不可能获得丰富的知识。如果人一直迷信自己的遗传基因而停滞不前,那么此人注定不会有大的造诣。另外一种途径是家庭的氛围、生活环境的影响。遗传因素的确可以产生天才,但学习哲学之后,我知道“认识来源于实践”,只有实践才能具体地接触事物,才会获得真正的知识。真正的天才必定离不开实践,天才的认知也需经过实践和努力。我认为:人们不要迷信天才,虽然天才确实存在,但如果要攀上科学的顶峰必须依靠“天才+钻研”。

为研究“实践论与天才论的对立”课题,我不知做了多少资料卡片,并且为它们分了类,当时真有拉开架子做学问的气势。可好景不长,1957年“反右”开始,研究工作也由此中断,随着一系列政治运动席卷而来,再也没有机会进行下去。现在回想起这段往事,只觉得自己年轻时很幼稚,不过却不失为我学习哲学时的一段有趣经历。

求学路上的插曲——夜战十三陵水库

1957年下半年 “反右”斗争时期,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组织学生劳动锻炼,哲学系被下放到昌平,我们班被分到昌平公社沙河镇大队。沙河镇大队有两个小队——沙河镇南队和沙河镇北队,我与十几个同学被分到南队。学生们劳动由生产队长指挥,吃饭问题自行解决,南方同学做南方风味的饭菜、北方同学做北方风味的饭菜。生产队粮食充裕,米面不限,同学们各显其能,饭菜花样很多。尽管劳动很辛苦,但大家过得很愉快。

哲学研究班同学在沙河镇南小队劳动一个月后,同学们参加了十三陵水库大坝的建设。沙河镇距离十三陵水库大约二十多里路,为了方便学生在水库劳动,沙河镇大队为南队和北队学生在小龙山扎了营地,小龙山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山包,距离十三陵水库四五里路。因为营地距离水库较远,加之我们劳动强度高,生产队便派人为学生做饭。

学生们为建水库大坝挑砂石,白天睡觉,晚上干活,每天下午五六点钟起床吃饭,八点多钟到坝区接班。白天卡车将砂石运到工区,我们的任务就是把砂石装进筐里,然后用扁担挑上大坝。同学们担着砂石走二里多的斜坡山路才能到达大坝顶,每完成一次任务大家会获得一枚牌子作为奖励,工地上的大喇叭彻夜以顺口溜的形式表扬好人好事,鼓舞我们的士气。

因为自己喜欢诗歌,所以我利用中间休息时间,将见到的好人好事写成“顺口溜”送到广播台,大喇叭很快将“顺口溜”播放出来,大伙听着广播非常高兴,身上的担子仿佛也轻了许多。同学们在十三陵水库修大坝时已是10月份,劳动休息时,大家拿出已经冻得硬梆梆的窝头,就着大萝卜咸菜,吃得特别有滋味。

为十三陵水库挑了一个多月砂石以后,同学们回到学校,哲学系对此次劳动锻炼进行了总结,哲学研究班和哲学系的同学还对此进行了评比,除表扬好人好事外,还选出了劳动模范。我们班的李毓英同学当选劳动模范,在十三陵水库劳动时,每人一次挑两筐,而他每次挑四筐,他的精神的确令人敬佩,哲学系全体师生都认同李毓英为劳动模范。在那个奉献的年代,在十三陵水库的夜战中,我们自觉并且奋力地为祖国作贡献。

哲学不归路

1958年上半年,人民大学复课。课余时间我从学校的广播里听到发动“大跃进”的消息,从此“大炼钢铁”、粮食产量“放卫星”就开始了。哲学系为响应号召,准备建一个炼钢炉,进行炼钢。最初我的任务是为炼钢铁购买耐火材料,但不久接到研究班领导的通知:“北京市委要求学校派人去北京市普及哲学,冯景源、张棂、张学惠三位同学尽快到牛街回民学院报到。”我们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回民学院,当时回民学院也正在大炼钢铁,院领导热情地为我们安排好食宿。大家初步做了分工,讲课的内容主要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哲学基本原理,另一部分是报纸上有关“大跃进”、“大炼钢铁”及人民公社的先进事迹。

回民学院的师生们白天炼钢铁,晚上听我们讲哲学。哲学原理不外乎主观与客观、客观规律性与主观能动性、唯物论与反映论、实践论与真理论,虽然我们学习这些哲学原理的时间并不长,但将哲学原理与报纸上的实际材料结合起来授课,课堂充满了趣味性,因此回民学院师生很喜欢听我们的哲学课。

我在人民大学哲学研究班第一次系统地学习哲学原理,到回民学院普及哲学是自己第一次向他人讲述哲学,学哲学与讲哲学不仅丰富了我的哲学人生,而且对自己毕业后从事哲学研究与教学工作也有积极影响。现今回忆大学时期学哲学与教哲学的历史,感触颇多。

第一,哲学是非常重要的一门学问,在触动人们的灵魂方面其他学问无法替代它。历史需要哲学,因为历史上各种哲学的产生都是时代的需要。

第二,历史上的事件,有些符合历史发展规律,有些却不符合,但这些事件都运用了精神武器——哲学,尤其是不符合历史发展规律的事件,它们极力想办法运用这种精神武器。

第三,既然哲学作为精神武器有正、负两方面的作用,身为哲学工作者便肩负了一种使命——正确地使用自己手中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