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福建进军
8月17日,福州解放。9月初,青干大队奉命向福州进发。大部队由建瓯步行到南平,在南平坐船沿闽江而下,去福州。病号在建瓯坐船,由水路直下福州。我作为病号,也在建瓯坐船。临行前,许多同志送行,有位同志见我的帽子小,就把自己的大帽子换给我,说:江上风大,不要再感冒了。令我十分感动。
闽江上游蜿蜒于山峦峡谷之间,水质清澈碧绿,深不见底,两岸风景秀丽,令人心旷神怡,但是,途中发生了一件意外事故。有一天,船正在行进中,坐在船帮上的两个年轻战士(据了解,是护送我们的部队中的通讯员)打闹中不慎落水。船只马上停止前进,调头救人,但是,待船只调过头来,只有一个人还在扑腾,另一个已经沉入水底了,这样,只救上一个,对另一个,经过反复搜寻也不见踪影,船只不得不怅然离开,继续前进,大家的心情像压上一块石头,都非常沉重,没有一个人说话。
何沁在向福建进军时的立功证
9月下旬,青干大队全部到达福州,胜利完成了进军福建的任务。同时,青干大队也在实践中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即培训干部的任务,奉命结业,把队员分配到兵团机关和战斗部队中去。十兵团青干大队虽然只存在四十多天,但它那紧张而富有激情,艰苦而团结的战斗生活,深深铭刻在我的记忆里。
在新华社十兵团分社
青干大队结业后,我和一些同志被分配到《解放前线》报社和新华社十兵团分社(简称新华分社)。实际上它是一个单位两块牌子,我在新华分社做见习记者。可以说,记者组是一个团结友爱、富有朝气的集体,对于我们这些新兵的成长来说,是大有助益的。记者组的组长是老记者王竞同志,他是我在新华分社期间对我帮助最大、影响最直接的一位老同志,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1950年,何沁(右一)与记者组(右二为组长王竞)采访兵团部庆功大会留影
应当说,分配到新华分社做见习记者,当时我还是很高兴的。青干大队六队是新闻美术队,结业后从事新闻工作是顺理成章的事,但我对能否做好这个工作,心中没底,因为,毕竟我不是学新闻专业的。部队首长常讲,部队新闻工作者的任务是光荣而艰巨的。有的首长还以上海战役中记者的采访任务为例,说明它的艰巨性。大致情况是:5月中旬,九兵团和十兵团发起上海战役,十兵团在攻占昆山等地以后,继续向杨行、刘行之敌猛攻。敌凭借钢筋水泥堡顽强抵抗,我进展缓慢。这时,有的部队改以小分队行动为主,实行火力、爆破、突击紧密结合的攻坚战术,逐个夺取敌碉堡,加速了战斗进程。为了及时推广他们的经验,记者冒着敌人密集的火力封锁和生命危险,深入前沿部队去采访,及时做了报道,完成了部队新闻工作者的特殊使命。这些事例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还有一件事,对我也有影响。记得在苏州时,有一次青干大队开大会,兵团首长作报告,散会后,六队有位同志到台上请叶飞司令员签名,引起大家的注意,我也很佩服他的勇气。据说,他做过记者,具有捕捉新闻素材的敏锐性和素质,这件事也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北京举行开国大典,福州也举行庆祝游行,领导让我们报道这次游行。我随着游行队伍走完了全过程,并随队进行了采访,最后写出一篇报道。当然,这只能说是一次采访实习,稿件没有被采用是意料之中的,后来记者组是否进行了讨论,我已记不清了。第二天,《福建日报》上登载出由老记者写的长篇报道,对比之下,我写的那篇报道,对游行既缺乏宏观的、全面的准确概括;又没有生动具体的事例,很平淡。初战虽不成功,但却受到了教育,提高了认识。
此后,我和其他几个同志一起采访了兵团政治部、兵团特务团的庆功大会,写出有关报道,并和王竞同志一起,采访了兵团军邮局,写出了《他们创造了军邮史上的光辉事迹》;同时,还报道了各军分区的剿匪情况,写出《三个月(九、十、十一)来军区剿匪简报》,着重宣传了军事清剿、政治瓦解、发动群众三者密切配合的剿匪方针和政策以及所取得的战绩。所有这些,都使我得到了进一步锻炼。
1949年年底,十兵团发生了一件大事。进军福建后,总的来说,战争的发展是顺利的,从浙、赣直下福州。9、10月间十兵团发起漳厦战役,先后解放了漳州、厦门等地,并攻占大、小嶝岛,逼近金门岛。10月24日夜,十兵团一部按预定计划发起金门战斗,胜利登上金门岛并进行了顽强战斗,但由于种种原因,战斗最终失利。“激战至27日,两批登岛部队共三个多团9086人(内有船工、民夫等350人)一部分英勇牺牲,一部分被俘。这是解放战争中我军的一次重大损失。”(《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第三卷,第340页)金门战斗失利对以后形势发展有着深刻影响。
在以上形势下,新的一年,摆在十兵团面前的任务,除剿匪外,就是准备再战金门,解放金门。为此,参战部队要大力开展敌前练兵,提高渡海登陆作战本领,为解放金门作好准备。
适应这一形势和任务,领导决定成立记者组,赴前沿部队,报道敌前练兵情况。记者组由五人组成,王竞为组长,其他成员有:马格、吴慈生(吴兵)、何沁以及摄影记者郭秀浩。1950年年初,记者组奔赴前线。
按照计划,我们来到31军,并以此为据点,深入各部进行采访报道。我们奔波于莲河、蔡厝一带沿海以及大嶝岛上,和战士们一起滚打摸爬,度过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给《解放前线》报发出三十余篇通讯报道(采用率92%),从多方面反映了部队敌前练兵的情况和经验。
金门战斗后,国民党军队大力加强了金门岛的滩头阵地和前沿工事,架铁丝网,设鹿砦,筑碉堡等等,妄图阻挡我军的登陆。根据以上情况,我军进行了有针对性的练兵,主要训练部队渡海登陆以及登陆后的各种战术动作:如何破铁丝网,炸鹿砦,攻打子母堡,射击掩护(用轻、重机枪封锁敌堡垒的枪眼,掩护爆破),以及占领滩头阵地后,如何向纵深发展,步(兵)炮(六〇炮)配合等等。
练兵中,广泛开展了军事民主以及革命竞赛,召开各种形式的诸葛亮会,发扬民主,集中大家智慧,充分调动战士们的练兵积极性,涌现出许许多多动人事例和先进典型。这不仅给我们提供了丰富的报道素材,对我们也是一次生动的实际教育。
在新华社十兵团分社
我们首先围绕上述练兵主要课题,深入部队进行采访,先后写出了《二七五团一营三连是怎样获致练兵成绩的》《军事民主教育了他们》《把红旗夺回来!》《练兵中的严教导员》《重机枪手谢信明》等系列报道。我们在大力报道步兵练兵的同时,也注意对其他方面练兵情况进行采访报道。
足够的船只(当时还都是木板帆船)、熟练的船工和水手,是渡海作战的必备条件。因此,训练船工和水手,演练船只在海上行进时如何保持队形,确保把战斗部队顺利送上金门岛,也是敌前练兵的一项重要内容。船工是当地渔民,有在海上航行的经验,但没有打过仗,没有作战经验。水手都是从步兵中选调出来的,大部分是北方人,生长在陆地上,没有划过船,甚至没有坐过船,更没有见过大海,有的战士一到海上就头晕、呕吐。所以,要把这些战士训练成熟练的水手,并能与船工密切配合,在大海上战斗,无疑是一项艰巨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