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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何沁回忆录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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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负此任务,可以说是三面受火烤,在煎熬中艰难行进。

首先,来自上面的压力大。众所周知,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大批判组是“四人帮”主要是江青通过迟群、谢静宜控制的舆论班子,它从成立到“四人帮”倒台,炮制大量文章,具有代表性的如《孔丘其人》等,在全国造成恶劣影响(参阅有关文件)。这也就使得粉碎“四人帮”后,清查两校大批判组的问题,一开始就为各级领导所特别关注。

正是这样,北京市委和北大党委在布置清查工作时,都十分重视对两校大批判组的清查工作,特别强调要彻底查清“反总理”问题,要求十分严格。这无疑使专案组承担着巨大的压力。我的工作日记有详细记录,这里就不一一赘述,我只讲一件事。

虽然北京市委和北大党委对运动抓得很紧,但仍然不能达到上级的要求。随后,北大领导班子有了调整,上级派来以周林为首包括高铁、韦明在内的三人,组成北大新的领导班子,有人称之为“三驾马车”。

12月14日,周林在一次见面会上谈到清查工作时说:“群众反映,‘梁效’专案组只查了几篇文章”。接着对专案组的工作提出了批评。我当即表示:“新领导班子到校四十多天,没有找我们专案组汇报工作,根据什么说我们只查了几篇文章?再说,查文章有什么不对?”周林答复说:“如果我说得不对,在什么范围说的,我在什么范围纠正。”周林说话算数,他在16日下午的会议上,就作了自我批评。他说:“专案问题,未听汇报,看了些材料,对专案组提了一些批评意见,很多不符合事实。两个专案组做了不少工作,我讲话时说只搞了几篇文章,讲错了,请同志们批评,我认错。”周林实事求是的态度,使我们专案组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第二,来自群众的压力。那时,还深受“文化大革命”的影响,有些人习惯于批判大会、斗争大会,自然,也要求北大的清查工作多开批斗大会。因此,有些人对专案组开批判会少,有意见,散布对专案组的不满,说什么“‘梁效’专案组办案是穆仁智抓黄世仁”,是“温情主义”等等,并向领导反映。有一次,学校开群众大会,学校领导指名要我参加大会,听取群众意见。所以,周林等一进校,大概就听到不少这方面的意见,贸然对专案组提出严厉批评。

清查工作,三面受火烤的日子

第三,舆论工具的特殊性,更增加了清查工作的难度。谁都知道,“梁效”的名气、影响很大,但是,要把他们秉承江青、迟群的意图办的事,特别是一些重要文章、重大事件,一件件查清楚落实下来,则是一个复杂而艰难的工作。这里问题的要害在于揭发查清江青和迟群反周总理问题,这是上级反复强调的重点要求。而江青、迟群反对周总理所使用的手段,既狠毒又狡猾,搞所谓“影射史学”,意图十分隐晦,更增加了办案的难度。

众所周知,1974年1月24日、25日,江青在北京连续召开“批林批孔”的万人动员大会,发表煽动性演说,迟群、谢静宜也大放厥词,他们假借批孔,大谈所谓“反复辟”、批“走后门”,实际把矛头指向周恩来和老干部。《孔丘其人》一文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出笼的(参阅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下卷第646、第660页)。

据揭发,迟群根据江青授意,要求两校大批判组写《孔丘其人》,给孔丘画像。怎么画?江青、迟群也不明说。这样,一开始,担任起草文章的人,都不了解江青和迟群的真实意图,所以,接连写了许多稿,迟群始终不满意,通不过,过了很久,才有一稿得到迟群的首肯,经修改,送审。

后来,中共中央下发的《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反党集团罪证(材料之三)》中披露了“四人帮”在审定《孔丘其人》这篇文章时的批语。江青于1974年3月26日拂晓和3月26日在送审稿上的批语:请张春桥和姚文元“提出意见退我。”3月28日,张春桥的批语:“这篇文章,比现有的文章通俗,可以发表。”3月26日,姚文元的批语:“看了一遍,觉得写得比较生动,可以用……”这样,四月初,《孔丘其人》就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

可以看出,《孔丘其人》出笼前后,迟群的布置,“四人帮”的批语以及文章中没有一个地方提到周总理,江青和迟群只是极力要求文章按照他们的意图和要求去画像,通过所谓“给孔丘画像”,引导人们在现实中去联想,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就是他们玩弄的所谓”影射史学”,真是害人匪浅。毒矣哉!“四人帮”。

对“梁效”的清查工作在1978年上半年就差不多了。后来,北大党委是怎么处理的,我不得而知。8月间,我就离开北大回中国人民大学了,我终于从三面受火烤的日子中解脱出来。

告别北大

1978年8月,中国人民大学复校,分散在北京各高校的人大教职员工都要返回人大。这时,人大干部处的稽程同志来到北大找到我,问我愿意不愿意回人大?我说:“当然愿意,不过,你要给北大党委打个招呼。”他说:“我已找过北大有关部门,他们说要留你。”随后,我立即找到周林,向他说明,人民大学已复校,组织上调我回去。他说:“专案工作你要善始善终。”我说:“‘梁效’专案工作有北大党委领导,马石江同志全面负责,有我没我无关紧要。”他又说:“最近,党委决定成立党委宣传部,任命你为副部长。”我说:“我原是个中共党史教员,即使留在北大,我应回到教学岗位上去,不再做机关工作了。”他看我态度很坚决,也不再说什么,算是默许了。两天以后,我向马石江同志交代了工作,并匆匆向宣传处的同志们作了告别,就离开了北大。

回想起来,我虽然在北大工作7年多,但是并没有深入了解北大,甚至表面上也没有仔细欣赏燕园的美,没有在北大校园内照过一次相(全组合照时,我在外编书,没有参加);我几乎天天经过未名湖畔,却从未上过未名湖的中心岛和石舫;我经常在临湖轩开会,但不知道它有几个房间;我住在六院,却不知道斜对面的南阁、北阁是什么样子,更不要说看图书馆的藏书了,想起来,多少有点遗憾。那真是一个特殊的年代啊!

再说,我在北大这几年风风雨雨、忙忙碌碌,读书很少,但我在宣传工作的岗位上,实际经历了批判林彪反党集团和粉碎“四人帮”的全过程,看了不少资料和文件,读了一些“活书”,对于我这个中共党史工作者来说,这又是弥足珍贵的。

我怀念北大,特别是怀念宣传处以及我的同行政治理论课教研室的同志们。

抢回失去的时间

1978年8月,中国人民大学复校,分散在北京各高等院校的原人大的一些建制单位和个人都相继返回,中共党史系也从北京师范大学回来了,分散在北大、北医、首都师院的党史系教师大部分也回来了。这样,中国人民大学重整旗鼓,这年秋季就开学了。

中国人民大学刚复校时真是百废待兴。复校时,师生吃饭、住宿都缺少地方,上课也缺少教室,更不用说其他活动场所了。毕竟人大停办了8年,不仅没有增添新设施,大部分原有教学设施也被二炮占据,收回这些校舍还有一个艰巨的过程。至于其他有关设备和教学秩序、制度的恢复和建立也不能一蹴而就,好在大家都有一股尽快恢复、重振人大的热情和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