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懂,医生不负责任,阴差阳错,导致如此结果。我想:如果我觉得不对劲就立即去医院,如果我口含硝酸甘油不吐出来,如果我上了120救护车而不是学校的车,如果我到三院后医生立即给我做CT检查……那给我带来的后果就不同了。可是,没有一个“如果”得到实现,真是命中注定。我不是宿命论者,但我解释不了,这么多“偶然”构成“必然”,导致我右半身偏瘫的结果。面对现实,我告诫自己,要向前看,向后看是没有意义的。
与病残作斗争
我在拥挤不堪的观察室住了4天,病情毫无起色,然后才搬进三个人一间的病房,主治医生每次查房,从来没有问过我的病情,根本没有把我的病当一回事,虽然这位医生当着他的老师(北京医学院教师、我的学生)的面说得十分好听,但是,他说一套,做的又是一套,从未问过我的病,大概他认为我也就这样了,脑血栓形成,偏瘫注定了。
学校和系里许多同志来看我,青年教师白天还参加值班,系办公室的同志多方妥善安排,这些使我十分感动,我衷心地感谢他们。后来,白天由保姆小芳照顾我。在三院的几十天里,早、晚一直是二儿子何畔陪护着我。
过了十来天,我的病情较为稳定一些,我就请人架住我下床,练习站立,我说,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能上厕所。开始抬不起右腿,别人只能连拖带拉,把我架到厕所,渐渐地我的腿也能挪动几步了,也增强了我的信心,我克服困难、顽强地坚持下去。
有一天,学校研究生院副院长徐志清来看我,他说了些宽慰我的话,说我的思维、语言清楚,没有受到影响。接着又说:“你还可以招收博士生,考虑到你的身体还有待恢复,先给你配一个副手,协助你。”他的话,虽然使我有点惊愕,但我还是同意了。我知道,有一个准备考我的博士生的进修生已经40岁了,再不招,他就没有读博士的机会了。第二年开始招博士生,陈明显做了大量工作。
1991年年底,我又转到西苑中医研究院,住进干部病房,是单间,比较安静。何畔把我从楼下一直背到三楼病房(没有电梯),把我安置好,请个小保姆白天陪护。在这里,主要是吃中药扎针灸,并到附近海军医学研究院的高压氧舱治疗。经过几天的治疗,我的病情也没有明显起色,特别是我这时严重失眠,晚上还经常大汗淋漓,衬衣湿透。值班大夫不仔细讯问病情,就给我吃安眠药,从安定到舒乐安定再到硝基安定,不断加码。一天,一位大夫(搞研究,不下病房,他的夫人是党史教师,知道我的名字)来看我,问问我的情况,提两点意见:①硝基安定立即停服,最多一次吃2片舒乐安定,辅以枣仁安神液。②血栓溶通已不可能,要适当增加活动,通过活动,促进建立毛细血管的侧支循环,使周边神经得到修复,从而逐步恢复一些肢体功能。他的话对我很有帮助,我丢掉不切实际的想法,确立老老实实锻炼的思想,通过锻炼,逐步恢复肢体的部分功能。这样,我在保姆的帮助下,开始天天艰难地一步一步地练习走路,并试着爬楼梯。我家住在四楼,回家就面临着爬楼梯的艰巨任务。
我偏瘫以后,总的来说,情绪还是比较稳定的,没有悲观失望,消沉下去,一门心思治病。但是,思想也没有闲着。我在北医三院和西苑医院期间,在输液的时候,常常思考一些问题,藉以打发时间。开始,我口述,小芳记下来,晚上失眠时,我也平静地任思想去驰骋,有意思的就记下来,这样杂七杂八,凑在一起,统称之“病榻随想”,作为附录,附在后面,立此存照,从中可以了解我当时的所思所想,填补两年的写作空白。病情稳定以后,我就考虑业务问题了。
1992年2月12日,我校行政管理研究所所长黄达强教授因突发心脏病逝世。他曾和我一起写过文章,关系比较好。我在西苑医院得知他病逝的消息,当即给他的夫人李静之写一纸唁函,内容如下:“我在医院得悉达强不幸去世的消息,悲痛万分。我为党失去一个得力的好干部,我失去挚友而泪如泉涌。更遗憾的是不能向达强最后告别,只以左手写几个字表示悼念之情,并向您慰问。望您节哀。”据说,此后,半年时间内,我校先后有几位教授死于心脑血管病,此事引起震动,也开始引起学校当局的关注。
不久,我又从西苑医院转到海淀医院,专门做高压氧舱治疗,1个月后回家疗养。
1993年,何沁带病主持《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编写工作启动会议
1993年,我病情稍稍稳定,虽然右手依然不能动(8年以后才能动,功能一直没有恢复),但依靠左手拄拐杖,右腿已能在较大范围内挪动了(我坚持不坐轮椅),于是,我重新启动《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的编写工作。我主持召开全体编写人员会议,讨论并确定编写计划和分工,编写工作由此开始。
在国家教委高教司、社科司的大力支持下,在全体编写人员特别是周鸿、陈明显两位同志的努力下,该书于1997年4月正式出版(1999年9月第2版,2009年5月第3版)。
在此期间,我先后招收了五个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为研究方向的博士生,也实现了我病前的计划和承诺,此前,还接受了几个访问学者。
1991年,何沁(中)与访问学者合影
与病残作斗争
1994年,何沁(中)参加博士生马益民(左)论文答辩
1998年2月离休,这时我已年满70岁。
2007年,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的
何沁病后完成的《中国共产党武装斗争认识史》
但是,我并没有完全停止工作。在完成上述任务后,我一直在思考着写一本关于武装斗争方面的书,以总结我在这个问题上的研究和讲课的心得。但我的面前摆着两个困难:一是右腿不能走,我不能跑图书馆,不能更广泛地收集资料;二是右手不能写,右手瘫痪,已丧失功能,我不得不练习使用左手,开始写字很慢。虽然如此,但一种强烈的愿望,推动着我开始撰写此书。我首先尽可能地把家中的资料汇集起来,同时用左手草拟编写提纲,并开始写前言,以明确指导思想和主要思路。正在这时,小儿子何元把他的旧电脑给我,教我用电脑打字。经过短时间的练习,我逐步能掌握了,虽然只能用左手一个手指敲,速度很慢,但比起爬格子要强多了。后来,儿子又给我买了一台新电脑,速度就快多了。这样,经过一年多的努力,终于写出265千字的《中国共产党武装斗争认识史》一书,并于2007年3月由中共党史出版社作为“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80周年重点图书”出版,了却了我的一个心愿。
我的老伴
在第一章中,我首先讲了我的大家庭,我的祖父母、我的父母亲、我的出生地,我人生旅途起始的地方。最后我概述一下我的小家庭,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我的工作后方。自从1955年留在人大工作,就结束了我漂泊不定的生活,并逐步建立起自己的家,养儿育女。
1955年,何沁与妻子钱月香的结婚照
在马列主义研究班学习期间,我和同班同学钱月香相识相爱,1955年毕业时结婚。钱月香是上海崇明人,1927年9月生,1952年毕业于上海财经学院,并在该校任教。1953年,她也被保送到中国人民大学马列主义研究班学习,毕业后,仍回财经学院工作。195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当年调来人大,任中共党史教师,和我在同一个单位,由此,我们在人民大学建立起小家庭,开始了新生活。她是我的妻子,又是我的同事,为人低调,不事张扬,淡薄名利,与世无争,严于律己,不善于与人交往,专心致志于教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