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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青山不放松--——杜斌回忆录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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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后的重逢

粉碎“四人帮”后,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大地,20世纪90年代初中俄关系开始解冻,中俄两国人民有了恢复友好往来的条件。从1999年开始,欧美同学会留苏分会组织开展过去在苏联留过学的部分学长到俄罗斯的旅游返校活动,这项活动得到了俄罗斯国际学联妥善的安排,在食宿交通方面给予了良好的接待与方便。2000年秋,池秀峰、杜斌夫妇同其他十几位学长一起作为第二批成员参加了这项活动,实现了多年念念不忘的旧地重游。在赴俄旅游的过程中,我们作为中共党员和欧美同学会会员,按照欧美同学会的宗旨,不卑不亢,在各种场合,适时妥当地介绍了我国改革开放的成绩,谈了发展中俄传统友谊的重要性与可能性。俄罗斯人对中国二十多年来的变化与发展都很羡慕,表示钦佩,对我们谈的一些看法也都表示赞同。我们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愿望,就是能同勃得列夫一家人见上一面。

附录一

在近四十年的时间里,留苏时同校的老同学几乎每次相聚时都要谈到勃得列夫一家人,感到他们对我们这些同学表现出的真诚与关心,简直是刻骨铭心,而我们这些人却一个个地中断了与他们的联系,尽管情有可原,但都深深感到愧疚和不安,也不知道他们这一家现在怎么样了,他们这样多年友好地对待中国、对待中国朋友,会不会受到苏联政府的迫害……大家都有一个想法:今生今世,能见他们一面才能了却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这一心愿。幸好,苏铁球的儿子苏品立保留的勃得列夫的来信中有他们家的地址。事过几十年,能否见到他们,我们并未抱很大的希望。我们没有想到,他们的地址竟丝毫没有改变。但是同他们家人见面时才得知,时过境迁,中俄两国朋友的家庭成员都有了很大的变化,都从当年风华正茂的青年变为如今白发苍苍的老人。

苏联专家勃得列夫已于1978年去世,其夫人勃得列娃(娜捷日达·尼古拉耶夫娜)已是94岁的高龄老人。当年十三四岁的女儿薇拉已经退休,她的丈夫已经去世。而他们的儿子,那个喜欢集邮的小男孩萨沙已是中年人,夫妇二人整天为生活奔波,深更半夜才能回到家中。从中国朋友来说,与苏联姑娘柳达结婚的苏铁球由于历史原因已经离婚,后与工程师金安恒女士结了婚,他本人已经去世,儿子苏品立已经成家;池秀峰、杜斌已离休退休,一女一子也已成家;远在成都的陈定模回国后成家,现在也是儿孙满堂。当年的这些中国留学生无一例外,都在安度晚年。

2001年8月12日,勃得列娃的儿子萨沙开着借来的轿车从距莫斯科市区70公里的西郊波卢什基诺火车站把我们带到他们的别墅,见到了勃得列娃·娜捷日达老人。在这里我们还见到了勃得列娃的孪生姐姐薇拉、她的女儿薇拉和重外孙——可爱的小廖尼亚。这次见面,双方都非常高兴、激动,一起回忆了我们相识和友好交往的过程,详细介绍了这么多年我们各自的情况。老人虽然已是94岁高龄,但头脑清晰,许多往事她还记得,甚至某些细节,她比我们记得还清楚。她能记得每个人的性格特点、音容笑貌,她特别提到他们在莫斯科参加了我们的婚礼。我们像听讲故事一样倾听她的叙述。她也讲到了这些年和现在她的家庭和生活状况,说到她每个月的退休金是700卢布,生活并不宽裕。今非昔比,现在已经过不上在前苏联时代那样殷实的生活。但她身体情况尚好,耳聪目明,还常做针织活。当问到她身体为什么这么好时,她说,她年轻时非常注意锻炼,许多体育项目她都参加。她谈到了俄罗斯社会,谈到有些人缺乏爱心,夏天到别墅时养了小狗、小猫,而秋后返回莫斯科时就抛弃在野外挨饿受冻,甚至死亡。对这些小生灵她老人家表现出了深切的同情。她对红场附近的朱可夫元帅的雕像也有看法,认为马的蹄子姿态不正确,认为这是对艺术的不尊重,等等。

当我们谈到,与她相识的几个中国留学生都很怀念他们,建议她给每个人写几个字以便带回中国转给他们留作纪念时,她慷慨答应,并说,我干脆给每家分别写封信吧!在她写信的工夫,她的儿子萨沙带着她的重外孙廖尼亚陪我们到附近的森林中散步,一个多小时回来时,四封信已经写好。其中池秀峰、杜斌一封,苏铁球(已故)夫人金安恒及其子苏品立(在武汉)一封,李耀、邢欣夫妇一封,陈定模(在成都)一封。我们感到惊奇的是,尽管这些家庭成员与原在莫斯科与他们相识时有了很大的变动,但她老人家一点也不糊涂,尽管她刚刚听过我们的介绍,但仍能一一分辩清楚,无丝毫差错。每封信虽然都不长,仅一页纸,但她老人家在信中深情回忆了几十年前的友好相处,表达了对中国的怀念。原信我们回国后已分别转给了这几家。我们保留了这几封信的复印件。后来得知,他们收到信后都给老人回了信,恢复了通信联系。

在我们同他们告别时,勃得列娃老人手拄拐杖在女儿薇拉的搀扶下一直把我们送到了大路边,我们频频回首与她老人家依依惜别。这次离别竟成为永别,老人已于2003年去世,享年97岁。

我们曾与老人谈起,我们同尼古拉老人、同勃得列夫一家人在40年前的交往中,没有留下一张合影,至今引以为憾。老人坚持说他家的相册中肯定有我们的合影。只是这一件事可能是她记错了,他们相册中保存的照片肯定不少,但都是在中国期间,同其他中国朋友的合影。为了弥补这一缺憾,我们这次拜访早有准备,特意带上了照相机,装上了新胶卷,把在别墅与他们相见的情景作了全面的拍摄,在莫斯科时就洗印了几套,回国登机前托人转给了老人,其他不在场的朋友也每家一套。

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回国后的第二年,老人家勃得列娃竟然找出他们珍藏的42年前池秀峰在西伯利亚实习时写给她的老父尼古拉的两封长信并寄到北京让我们回忆在前苏联度过的青年时代。这一年她已经95岁了。

 

下一代人仍在怀念友好的中国

尽管勃得列娃老人已经去世,当年的中国留学生均已年过古稀,但是彼此的友好通信联系至今没有中断。早在2000年勃得列娃的女儿薇拉就开始与我们通信,而苏铁球的儿子苏品立也于同年开始与他们通信。

附录一

2005年12月15日,苏品立在给薇拉的贺年信中,在表达了良好的新春祝愿之后,还代表我们表达了对她的老母娜捷日达的怀念。2006年2月12日,薇拉在给苏品立的回信中,除致节日的问候和感激之外,特别写到“我永远不会忘记可爱的中国和友好的中国同志们(1955至1956年我曾随父母到过中国)。我永远不会忘记2000年萨沙和托尼娅对我们别墅的造访。当时我们亲爱的妈妈娜佳(即勃得列娃)还在世。请代向他们问好!”(萨沙和托尼娅即池秀峰和杜斌,为了便于老人家记忆,我们当时用了俄罗斯名)他们这种对中国和中国朋友的深厚感情在口头交谈中和来信中不止一次地得到了反映。如勃得列娃老人在别墅与我们见面的后一年,于2001年7月16日的来信中就说“非常怀念于1955年至1957年在你们北京度过的时光和到旅游城市青岛和北戴河的游览”。她庆幸中俄两国的友好关系不断得到发展,在这封信中她还写到“我们非常高兴地见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总理来到我们这里,访问莫斯科和与我们的普京总统举行的会谈”。

他们的这种对中国的友好感情,从尼古拉老人到勃得列夫夫妇,再到他们的子女薇拉和萨沙,可以说是一脉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