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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青山不放松--——杜斌回忆录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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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了一个多月,我被分配到军委军事运输司令部,地点在王府井菜厂胡同甲3号。单位的负责同志把我派到财务处去工作。我在财务处是在处长身边工作的,处长叫袁屏,是个长征老干部。他有6个孩子,夫人也是长征干部。因为处长的文化水平很低,所以他就把我留在他身边当秘书。那时候做这项工作的人员不叫秘书,而是叫“做秘书性质的工作”,像收发文件、写报告或者跟各大军区联系等。虽然身在财务部门,账目的支出和收入这些工作却不归我管,我的工作是只要处长交代什么事情,我就要马上记下来;处长要我与哪个军区联系,我都要在他交代完后立即联系。各军区打来电话,我都要向他汇报。我特别听话,他叫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因为听话,我们处长特别喜欢我,他也很关心我的进步。他还经常带我到他家里吃饭,节假日或者星期六晚上,也不跟我多说什么,就是走到我旁边,一拍我肩膀,说:“走,跟我走!”记得他第一次拍我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他一叫我陪他出去我就蒙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走。

虽然离开了学校,我还是很爱学习。我们的单位在王府井的北面,王府井新华书店就在南边,我们在路西,书店在路东。下班没有什么事的时候,我就跑到书店去看书。那个时候买不起书,我就站在店里看,看数、理、化、财会这方面的书。我真的是一分钟也舍不得浪费!那个时候实行供给制,每个月都给我发15元零花钱,我用它们来买生活用品,除了牙刷、牙膏、卫生纸等生活用品以外,我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甚至连一根冰棍都舍不得吃,省下来的钱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就给我的父母寄去。在那里工作还是非常愉快的。

袁处长在政治上也很关心我,我那个时候还是青年团员,他跟我说:“你要进步!”他办事雷厉风行、一丝不苟,他的作风和为人,给我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他对我特别好,不但在政治上、工作上要求很严格,在生活上也很关心我。我少年时在家里很少得到关爱,在这里得到了温暖和爱,所以在这里感觉特别高兴。

 

1951年,于北京

 

1952年冬,于北京

考取人大并转业

1953年,大概是五六月份的时候,袁处长来找我谈话,他说部队要搞军事现代化,女同志都要转业,也可以考大学、大专。然后他说到了我:“你可以留在我身边继续工作,你可以不转业。”听到这个消息,我又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我能够考大学,不高兴的是我要离开部队,离开我的首长。

虽然处长说可以不走,但我知道,我是迟早要走的。军队搞军事现代化,女同志不适合,到了那时候所有的女同志都要转业。他可以留我不走,但这只是暂时的。这个时候我就下定决心,准备报考大学。另外一个女同志,她是上海一所教会学校——圣约翰大学毕业的,我们一起报考了人民大学。

当时为什么报考人大呢?因为其他的学校,像理工大学、清华大学,都需要数理化特别好,而我知道自己的底子并不好:我只念到高二上,还没有念完,等于是高一的水平;高中时又常下乡宣传,没有时间上课,基础就比较差;另外我又工作了几年,学到的知识又忘掉了一些。那个时候的人民大学是向工农兵学员招生的,他们招收的农民、工人不少,也有一些模范、先进人物,他们的文化程度都比较低。我考虑到自己的文化底子并不太好,人大正好适合我。

为了培养文化程度较低的工农兵学员,学校会安排他们先到预备班学习,补完了数、理、化以后再上正式班。但我上到了高二学期,又自己备考了一两个月的时间,所以就直接参加了考试。我老伴之前和我同在锦州上军校,因为他爱学习,所以学校把他送到了唐山铁道学院(就是现在的西南交大),在那里补课了一年。他文化程度比较低,所以数理化都参加了补习。当他放暑假回到军事运输司令部时,正好赶上我们要准备考试,领导就决定由他辅导我们。

我考取了工业经济系,另外那个女同学考取了外文系。考取了人大之后,我高兴得不得了!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我是那么爱学习,考上大学,对我来说就好像鱼儿得到了水一样的,不知道有多高兴!我在人大学习是从1953年9月到1954年9月,当时人大就在张自忠路铁狮子胡同1号。那是知识的殿堂,是一个神圣而神秘的地方。

在人大的学习生活

 

1953年,杜斌(图中偏左,半蹲梳辫子者)与人大同学合影

在人大上课的时候,我每天早晨都起得很早,上课的内容我都要先预习,做到心里有数。听课也是,不管到哪里,我总是要坐第一排,注意听课、做笔记、认真复习。我们那时候学习是什么样的呢?熄灯了,躺在被窝里舍不得睡着,总要先将今天讲的课回忆一下,叫做“过电影”。这电影过完,就知道哪个地方还不太清楚、不太会,于是在被窝里拿一个手电筒,照着亮再看一遍,这样才能安心睡觉。因为这样的学习态度,我在班里学习成绩还是比较好的。我那个时候才21岁,和别人比我还是年纪小的,因为他们都是调干,年龄都比较大。

 

1954年,杜斌(左一)与人大同学合影

我也比较注意锻炼身体。那个时候学校里提倡“劳卫制”,有很多体育项目,规定800米跑步或者其他的,学生必须达到标准。所有的项目我都能达标,有的项目我甚至超标了,比如爬绳、双杠。我爬绳的时候人家说我像猴子,因为我很瘦小,体重也比较轻,一下就能蹿上半米。我还是排球队的队员,我发球非常好,发得有劲,这跟我小时总拎水、洗衣服有关系。

 

1953年夏,在人大做体育锻炼

留苏预备班

 

1955年,杜斌(第一排左数第二人,半蹲梳辫子者)在俄语学院与留苏预备部28班同学合影

一天,我们系主任通知我,他推荐我报考留苏预备班。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真是天上掉了个馅饼!系主任主动找上我,令我十分感激!留苏预备班的全名是北京俄文专修学校留苏预备部,我们前半年是在城里(老北京城),后半年才搬到城外,并入北京俄语学院,之后又历经变迁,最后成为今天的北京外国语大学。

1950年中国曾经派出一批留学生,那是第一批,都是选拔出身好、学习好、政治上过硬的学生。比起他们我简直不算什么:别人都是共产党员,又都是贫下中农出身,我家是小商人;我的学习也不是数一数二的,在学校也就是前几名。因此我虽然知道留苏很好,但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够有这种机会。在我看来,能够安排出国的应该是共产党员,而今选上了哪方面都不是最出色的我,实在是做梦都没有想到。

进入留苏预备班同样也是要参加考试的,考试大概是在1954年的9月份。经过准备,我终于考取了留苏预备班。我老伴那时在唐山,也报考了留苏预备班,但我们那时没有联系,彼此也不知道这件事。

在留苏预备班实际上就是学习俄文,而且是用强化的训练方法。我那个时候已经快满22岁了,要在一年里从一个字母都不认识,到听老师用俄文讲课,这是多难的事情!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鼓足勇气,下定决心,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下苦工夫,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