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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深,忆往事——--柳白回忆录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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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革”当中,她因是资本家的子女,本来是预备党员,但转正时遭受不少阻碍。我18年在国外,她跟我只有10年,那8年是一个人生活的,想起来真是受了不少苦。

相伴40年,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从来没有红过脸,从来没有顶过嘴,不是我好,而是她太优秀,根本找不出来她的毛病。我做什么事情,她都特别能理解,包括长期分隔两地,她也没有任何抱怨。

这一点我感到很幸福,我能遇到她确实有福。我从没想到我会娶到这样的妻子。后来我爱人跟我一块到马达加斯加,最后到圣普,也陪我到了毛里塔尼亚。

 

陪我出国10年

从1984年到1993年,这10年的时间她陪我出国,之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了。

我们俩不像现在人,没有享受过浪漫的生活,但她无怨无悔。她工作很忙,有时候吃过午饭就午休一刻钟,晚上9点以后才回家,第二天还要上班。我们没享受过真正的“二人世界”,即便相聚,也是有忙不完的事情。现在周末休息两天,那时只有一个星期天,忙得很啊。虽然很忙,但是她在我的身边就不一样了。

我有时晚上在家加晚班,妻子总是陪着我,给我扇扇子、擦汗、泡咖啡。这点点滴滴历历在目,记忆犹新。人们经常说我的命真好,我娶到了这样的贤妻良母。她既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挚友和同志。

 

1989年,我和妻子于南京夫子庙前

相濡以沫的妻子

 

1989年,我和妻子于巴黎凯旋门前

 

1992年,在使馆举行的中国国庆招待会上我和妻子在迎接贵宾

 

妻子生病去世

从发现妻子的病情到她离世,一共只有6个月时间。她得的是直肠癌,动过手术,还从外面买中药给她敷。只要有一线希望,让我倾家荡产我都会给她买、给她吃、给她治。我家里请了一个保姆,医院又请了一个保姆,两个保姆轮流照顾她。后来病情发展,她呼吸困难,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最后与世长辞了。

她走之前对两个儿子说:“我走了以后最担心的是你爸。”她对我说:“希望你以后遇到好人就再找一个。”她原先不敢说,怕我伤心,这时自己知道快不行了,才说出来。我当时真是悲痛欲绝,肝肠寸断。她说完话就撒手人寰。我不由哭着对她说:“我的霞秋,你走了我怎么办?我真的离不开你呀!”

她是位好妻子、好母亲、好女儿,可谓贤妻良母。她有点好的都给我吃,有点糖、有点芝麻酱,都是给我们吃。原来一家可以给两瓶牛奶,大儿子不喝,我和小儿子一人一瓶,没停过,最困难的时候都给我喝。我岳母也是这样,很照顾我们,有时候一想到这个事,眼泪就不由得落了下来。她为人处世也很优秀,学生时代也是优等生,大学毕业就是党员,回国后在北京市朝阳区80中任数学老师兼年级组长,几乎每年都被评为支部优秀党员、优秀教师。

这一生我很幸运。我们相伴40年,从未吵过架、红过脸。她为这个家奉献了大半辈子,我这老伴是什么人,没人不知道。部里好多人都知道,说她人真好——事实上就没有人说不好的。我这个人运气好,她却就这样走了。

1998年,她63岁的时候患癌症离开了我,我深深地思念她,也非常感谢她。在她遗体告别时,单位的同事、亲朋好友二百多人参加了悼念会,我居住的楼里的邻居也多半都去了,有的是我的老同志,还有挚友。我抄下了挽联,上面写的是“仁者恨未寿,流芳比寿长。”我的泰兴老家也送来了挽联一副:“悲音难挽留云住,笑声相随也却飞;美德常与天地在,英名永垂宇宙间”。

岳母

我的岳母叫唐云华。她原来是在上海做私营的五金商店,后来我的岳父去世,在我的大儿子出生1岁左右时,岳母就到北京帮我带孩子,“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她又回了上海。后来我的妻子和大儿子一起随外交部其他干部去湖南“五七干校”。1971年我从国外回国,妻子又怀了第二个孩子。二儿子晓非出生50天就交给岳母养育,全靠她用奶粉、奶糕喂大。

等到我们在北京有了住房,就把岳母和孩子接到北京居住。后来大儿子也回到北京,妻子仍在干校,从此孩子上学、衣食住行都是靠岳母操劳和操心。我每月的工资都交给岳母,由她来操持家务。我在国外18年,两个孩子全由她养育长大,直到毕业就业后。我和爱人每天上班早出晚归,全家人的家务也由岳母操办。她对两个孩子的成长和养育起了不可磨灭的作用,他们对外婆的情感是很深的。她和我们相伴了32年,她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但是很勤奋、俭朴,我们都非常敬重她,她给我们留下的印象至今难忘。

 

1995年,我和岳母唐云华于天安门金水桥上留影

岳母是1997年去世的,享年86岁。

我对岳母也深怀感激与愧疚。我从来没有好好叫她一句“妈”啊。都是支支吾吾地,因为我叫不出口。她从不怪我,也知道我很尊重她。我和她相处这么多年,没跟她大声说句话。她也很优秀,也有文化,无怨无悔跟着我们。我出国期间,她在上海独自带着孩子。从50天一直到大学毕业,小儿子一直跟她住在一起。

 

1978年,岳母唐云华与小儿子柳晓非在三里屯街心公园

岳母对我们很照顾,她的腿不好,后来就坐在凳子上为我们做饭。她每天锻炼,每天1小时,五六点起床,把饭做好,我们上班了,她就到街心公园去练气功,打一套太极拳,7点回来。我们家里全由她管了,我没管过。

岳母和妻子两人不仅给我留下了炙热的爱和情怀,也是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

孩子

我从国外真正退下来,回到国内的时候孩子已经成年了。和孩子真的没有过多的交流,连面都很难见到。所以我怪自己,过去根本就没和儿子交流过,对他们来说,似乎根本就没父亲。以后他们跟我关系比较生疏,虽然是父子,也有父子之情,但是没那么亲近,而且不习惯。孩子们与我的关系总是有点距离。

 

1979年,大儿子柳纪东、二儿子柳晓非摄于长安街电信大楼前

我回来也没有想办法去尝试弥补,所以不怪别人,只怪自己,还有那个动乱的时代。

现在,我的两个儿子也已经成家立业了,他们各有特点。他们很独立,自理能力很强,我们从事外交工作的人的孩子都有这个特点,因为父母长期不在家。我两个儿子很自由,很随性。我的岳母比较有文化,她对孩子不采用强迫的办法教导,她疼孩子。

虽然岳母能够帮忙教育孩子,但还是缺少父亲的那种爱。他们根本就没享受过父爱,这点我承认,我没给过他们太多的关爱。生活上,我们使馆发点巧克力,发点铁盒的曲奇饼干,我们舍不得吃,省下来,通过信使、通过朋友回国带回去给他们吃,这些都是老伴去管。在这些方面我做到了,但在感情上还是亏欠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