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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风采--赵采凡回忆录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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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红战斗队”生命力很脆弱。虽然东方红战斗队后来在航天部二院也形成了组织系统,也得到了上面一些代表人物的支持,但这一派力量单薄,夹在两大派“915”与“916”之间很难生存,加上文化大革命的发展不尽人意,越搞越乱,很多人从积极参加“革命行动”到迷茫,再到失望、消极。

作为我个人,感到无能为力,非常苦恼,经常被人诬蔑为“自私”、“不敢革命,为了党票”、“为了房子”、“为了升官”等。有时我真想甭管哪一派随便参加一派算了,只为了暂时的安全与平静,但是我的良知不允许我去屈从。又因我不会说假话、做假事,对两派都有保留,又怎能得到人家的信任呢?我盼望着“文化大革命”早日结束。

在“两队一会”的主持下,科研生产还没有完全瘫痪。我只好埋头工作,忘却那些不愉快的事。我设计图纸也有人说我“为自己树碑立传”。“文化大革命”给人留下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只好在图纸的设计栏内不签名字好了。

 

“四人帮”倒台

1976年“四人帮”倒台,“文化大革命”终于结束了。人民群众欢天喜地,奔走相告。对“四人帮”的丑态和所作所为,人民早已唾弃。人民群众放炮、饮酒祝贺。十年浩劫,我们亲眼看到过,而且经过了,但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不能理解,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对于上层的事情、老一代领导人之间的事我也不可能很了解。航天部两大造反派组织的头头们有的进了班房,一般群众平安无事,“保守派”的头头们则得到重用。

我的组织问题

由于家庭、社会、学校对我的培育和影响,使我自幼忠诚老实、热爱学习、喜欢劳动。16岁加入新民主主义青年团,被共产党吸收为积极分子。在党的教育下,使我比较早地懂得了生命的价值,准备好了一生追求真理、修正错误,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准备把自己的一生献给宏伟的共产主义事业,这一事业的代表就是中国共产党。因此我盼望早日入党,解决组织问题。高中毕业前夕,我第一次写了入党申请书。

来到俄专,我知道自己是党组织的积极分子,“忠诚老实运动”中我带头向组织交心,交待父母和亲友们的历史社会关系。组织上为了让大家专心求学,做了“留学期间不发展党员”的交待。

在苏联求学的五年中,我一直是靠近组织的,经常做思想汇报,积极参加各项政治运动,只是我不喜欢打别人的小报告。那时我牢记一句名言:“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我认为背着别人告状是不公平的,因此我拒绝这样做。我对别人的不同看法或意见,经常是当面说清或拿到桌面上说,这样做使我经常得罪人。

大学5年级寒假,但支部给我了入党申请表,我填写了申请书,很受鼓舞。支部讨论后上级一直没批。后来支部书记表示:希望我再继续努力,锻炼自己!我没有灰心。我知道我和书记的关系不够好,经常给她提意见;我知道我的组织问题又要带到新的环境中去考查了。我有点失望,但可以接受。

1960年回国来到老五院,环境不错,我仍充满信心,努力争取加入党组织。在各个政治运动中我没有动摇过。我已经是超龄团员了,只好退了团。我开始着急了,可怎么办呢?我看到一些原来的同事很快都加入了党组织,我成了“落后分子”。我知道我爱给领导提意见,更不喜欢向领导打小报告等,和组织关系不密切,只好长期成为一名入党积极分子了。我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不想违背我的良知、采取不正当手段去争取组织信任,就想凭着自己的良心努力工作。

1966年初,党支部又通知要解决我的组织问题了。后来听说支部内有两种意见,很快“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也就不了了之了。“文化大革命”中,我处在孤立状态,组织问题更无从解决。

“文化大革命”10年,每当想起我的组织问题时,就会想起我青少年时期的梦想。想起小时在北京街头见到的一幕一幕:那冻饿而死的人们、沿街乞讨的乞丐和那没学上在街上捡煤渣的我的同龄孩子们。我梦想长大后为他们而工作,参加革命,入党动机并没有错。

但组织问题成了我有生以来最难解决的问题,我曾多次想过是否放弃,仔细一想我从小参加革命,16岁入团,为什么几十年努力都入不了党呢?我一直对党组织和党的事业忠心耿耿,家庭出身清白。个人出身青年学生,缺点就是主观、骄傲自满。我也想过,是否在工作中就不要太坚持己见,随大流算了。但工作不出成绩怎么办呢?我不能这样,还是事业第一。只好背着这些缺点吧。我想要正直地活着,不弄虚作假,组织问题就继续努力吧!

终于有一天,我们所党委书记李秀清同志发现了我的思想问题。那是1982年在庆祝党的生日座谈会上,我谈了自己的想法,当时我已是49岁的人了。后来我看到我们的老书记多次来到我们科室,做支部工作。支部一推再推,直到1982年12月份,已快过新年了,我想又是一年过去了。没想到李书记又来我们科室了,令我实在感动!

没几天,支部代书记发给我了志愿书,我很快写好后交给支部。于1982年12月31日,支部大会讨论通过,完成了我一生中唯一的诉求和梦想。我要求入党绝对没有想当官的意思。我是一个不善于言表的人,更不会见风使舵、溜须拍马,我自认为我不是当官的料,只适合默默地工作。

李书记直接参加了支部大会,在大会上李书记谈了我的优点,并分析了我的不足之处及今后努力方向,我心服口服,牢记一生。党员同志们也都热情发言,觉得我性格坦荡,平易近人,但脾气有些急躁。我觉得意见提得很中肯,这将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最后支部大会全体通过,终于完成了我的终身宿愿。

毛泽东时代

在我生命中最宝贵的阶段,是青少年时期。青年时期和中年时期,也正是在毛泽东时代度过的。我认为对毛泽东的看法应从整个时代的角度来看。毛泽东是时代的产物,是历史的造就,功与过都不应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我相信人类历史的公正。

我的丈夫

1955年出国前,记得有几项纪律,我们当时都表了决心。第一,五年不能回国;第二,不谈恋爱;第三,不考虑解决组织问题。我一直遵守着这三条纪律,专心学习。俄语学院里我有过几位异性朋友,后因专业不同分往不同城市和学校而失掉联系。

大学二年级时,我校同学杨庭楣转入我们仪表系,接触多起来,有了一定感情。回国后我们都被分到0682部队四支队45分队。这时的我已不是中学时代的学生,而是一个27岁的成熟女性。中学时代对人生的幻想、对爱情的想象,成年以后感到是不现实的,还是要从实际出发,两个人能够志同道合共同努力工作,自己又能接纳就算可以了。

我的丈夫杨庭楣生于1932年7月4日,江苏武进县人。1960年回国后,我曾去他家看望他的父母与家人,他家在江苏武进县的一个叫前章皇村的小村庄。日本人曾在这里进行过多次“三光”扫荡(即烧光、杀光、抢光),所以这个村落很穷。他的家中有父母和兄弟姐妹7人,生活很贫困。虽然已经解放10年了,有了田地,但住的还是土坯房,孩子多,无钱上学。我想这就是中国的现实吧,未来靠我们这代人去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