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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路=坎坷+精气--孙金世回忆录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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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民大会堂批判陈毅、谭震林的场面,让我深深震惊。幼稚无知的红卫兵让陈毅“坐飞机”,陈毅是一个刚毅的人,他就是不低头。红卫兵问: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陈毅回答:我有错误,但是毛主席说我是个好同志。因为这一句话,两派闹得不可开交,甚至要械斗了。这时,周总理匆匆走上来,举起手义正严辞地说到:如果你们再这样闹下去,我立即退席。场面才渐渐平息下来。不管是校园还是社会,都混乱得毫无头绪。

身处风暴中心,不知道国家到底往何处走,社会上的乱批乱斗使我迷茫。一直以来党教育我们,要服从组织,听毛主席的话,没有其他想法,只是觉得听毛主席的话肯定是对的。为了表现自己是革命的,为了不使自己被当成“保皇派”、“逍遥派”,在学生们的邀请下,我参加了一些活动。而我有自己的底线,对学校的领导不接触,更不动手脚。我想,在周围的“造反派”动不动就打,就骂,就体罚的环境里,自己虽然没有勇气站出来为他们申辩,但绝对不做那个“墙倒众人推”的角色。

我们学院的“造反派”用暴力表达着自我的“革命”热情,万幸的是还没有刀枪相向。随着工宣队、军宣队的进驻,校园里慢慢恢复了平静。时值“支左”的铁道兵某师政治部主任宋连三进校任革委会主任,学生们不敢瞎折腾了,“造反派”的过激行为也得到了遏制。我的处境也发生了变化。军宣队的领导认为我家庭出身不错,又是年轻党员,故而安排我做教研室的“文革”小组长,主要负责组织大家早请示,晚汇报,阅读最高指示,以及搞专案调查。

 

1967年在学校教学楼前(前排右二是我)

 

1967年我(左二)在校园里与系军宣队革委会领导(左三)合影

不如去干校

1969年,为了响应毛主席的“五七指示”,我们学校分批安排教师下放五七干校。

作为少数的留守组成员,我被留在学校,组织教职工天天学习最新指示,继续保持早请示,晚汇报。没下干校,虽不用受劳动之苦,可埋怨猜忌让我也尝到了不少苦头。有些人说我溜须拍马,巴结领导;有些人说我薄情寡义,自己留下,让爱人下干校等等。爱人在干校传来怀孕的消息后,这种批评之声也更加严重。得知这个消息,我坐立不安,多次要求下干校,无奈组织均未允许,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留在学校继续工作,还要照顾一岁的儿子。

爱人随学校大部队到了河南信阳的干校后,天天劳动,食宿条件都很艰苦。为了这个孩子,我和爱人还曾有过犹豫。我们商定后,爱人咬牙坚持劳动,最终又为我们孕育了一个乖巧的女儿。直到临产前,信阳干校的同志才将她送到新乡的博爱农场。而我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担任我系革委会主任的胡姓营级干部了解我的燃眉之急,他说:“你爱人快生了,你到干校把她接回来吧。”正巧当时学校向干校运送桌椅板凳,我想搭便车赶紧奔往博爱农场,将爱人接回北京待产。但我到了农场后,并没有顺利地将爱人接回北京,她是随后由同事刘镜仁、余文瑞送到新乡坐火车回到北京的。

 

1970年,爱人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和3岁大的儿子

这次的“特殊”待遇又引发了一些心胸狭窄之人的议论和不满。可是,当时爱人孤身在干校,试问生完孩子由谁照顾啊?而组织上又不批准我去干校,这样的情况任谁都不能不通融啊。

尽管我留在了学校,但生活上也未享受到任何的优待。工作上我兢兢业业,按照领导要求完成每一项任务。而我那1岁多的儿子只能托付给一个工人家属,每月支付20元钱的照顾费。晚上下班后再带他回家睡觉,第二天继续送去。我们一家人就是这样熬过了那段艰苦的岁月。

那段日子我多想带着孩子一起到干校,一家人一起生活,即使劳动辛苦也有生活的乐趣,也就不用遭人无端猜忌了。回想刚参加工作时,教师们不争名利,不互相猜忌,合作得非常愉快,为了工作谁多做一点少做一点全都毫无怨言。政治运动使人与人之间相处变得小心翼翼,不尽人情,不尽人意,变得谨小慎微。

迁至川渝

1969年,中苏在珍宝岛发生冲突,北京要备战,中央一些单位要转移,首都重要的部门都要迁往三线。随着林彪的“一号命令”,以及毛主席“农业院校办在城里,不是见鬼吗”的训斥,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决定迁往重庆。带着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教学设备以及拖拉机也都装进货车,我们到达重庆占用西南农学院的校址继续办学。

1970年3月5日,爱人生下女儿,同年六七月份,女儿还在襁褓里,我们带着全部家当,奔赴重庆。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小孩,一家四口人同挤一张卧铺。我坐床铺的一角,爱人带着两个孩子躺在床上。火车行驶起来“咣当咣当”噪声不停,而且速度之慢令人难以忍受。带队去四川的军宣队连长很善良,把卧铺主动让给爱人,帮助我们家挨过两天两夜的漫长旅途。

我们在重庆整天建厂,劳动,学习,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

 

1972年,儿子和女儿在西南农学院内留影

赴滇招生

1972年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恢复招生,因为学校在重庆,所以校方选择在西南地区招生。学校选派一部分教师在四川、云南招生,甚至有的同事还远赴西藏招生。我与校里的一位中层干部李林同志去云南招收工农兵大学生,从昆明至大理,辗转到芒市、临沦,跑了许多地方。

招生期间,我也算在云贵高原游山逛水,偶尔有些惊险相伴。记得昆明与临沦之间不通汽车,我们去临沦要乘坐苏联制造的小飞机,机舱仅能容纳二三十人,而且飞在空中十分颠簸。飞机上下波动的幅度很大,其急速坠落与上升的感觉令人头昏脑胀,那种滋味着实不好受,好多人吐得一塌糊涂。因为我从小受过航海训练,勉强撑住没有呕吐。

坐汽车的时候也有危险,现在回想,司机的驾车技术真是十分高超,有一段路在悬崖上,汽车行驶时,澜沧江的流水哗哗地响。想想看,车在悬崖边缘,崖下是激流奔腾的澜沧江,山路弯弯曲曲,我都不敢向窗外望。

我与同事在云南待了1个月,选到不少优秀学生,同时也感受到广大知识青年们对上大学的渴望。

探索“教改”

因为新中国成立后的十七年的教育模式被否定,为了能够满足教学要求,教材、教学体制都需要重新定义,重新规划。专家学者均拿不出答案,我们只能通过自己的摸索得出经验应用到教学之中。因为我有实践经验,所以学校安排我带教改小分队下去锻炼,搞“教育革命”。1971年我率领小分队到重庆的忠县以及川西地区进行教改实践,一直到1972年初才完成任务。在此期间,爱人一人白天参加建厂劳动,只能把儿子送到托儿所,女儿请人照看,晚上她再负责孩子们的饮食与起居,可想而知爱人有多辛劳。这至今依然让我感到愧疚,一生感恩我的爱人。

 

四川教改小分队在忠县水库留影(右二是我)